相见时难别亦难。
相见不如不见。
但不见并非是不想见,而是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去见。
姬主还是见到了她,他怕,再不见,这辈子都见不到,这般,他此生都将留下遗憾。
可一见到她,思想涌上心头,姬主心都碎了,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出,内心的痛楚都让他身体扭曲。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说帝王之家本无情,从姬主记事起,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直到遇见了她。
同生帝王家,她却给自己关爱,给自己保护,让自己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雪姐,你为什么护着我?”
她含笑道;“因为你跟我一样从小就没了母亲。”
多么直接,多么简单,多么真实的一句话,听上去有些心酸,然而就是这般简单的一句话,却无线的拉近两人的距离。
姬主走进这个院落后,所有的仆人就都已经自觉离开,偌大的院落只剩下对方。
只有在她前面,姬主才是姬主,或者说姬主才是姬明,才是他自己。
只有在她面前,姬主才不需要伪装,才能不顾身份随意的发泄,才能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声的哭泣。
姬主来到近前跪扶在她床前,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她的容颜,姬主的身躯都在颤抖,这还是那个活泼开朗,敢爱敢恨的雪姐吗?
可他确定,她还是她。
虽然她还是如此的美丽?
可她却似花般枯萎。
花虽美,可一旦枯萎,流失了生机,就失去了精华。
花虽已枯萎,但是曾经美过。
但谁见过花美时?
谁又见过,花美到枯萎时所经历的过程?
姬主见过。
姬主如亲人一般欣赏着她的美,而温暖自己的心灵。
可是却如同路人一般,无情而又冷漠的看着她枯萎。
姬主好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冷漠,可恨过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改变,最后只剩无奈与自责。
“明弟,我以为你此生都不再见我?”
她虚弱的声音,姬主心又是一痛。
而此时,姬主左手轻轻的握住她如花般流逝生机皱皮的右手,而右手柔情的为她梳理额前的发丝。
“你是不是恨我?”
姬主有千言万语,他想说,我不恨你。他想说,是明弟无能。他还想说,姬家的长老们跟自己作对,姬家的其他人跟自己也不是一条心,使自己处处受肘,不然也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可纵有千言万语,姬主怕她听了心烦,只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听后,笑了,如花一般,再次绽放。
姬主看痴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姬主看到她如同蝴蝶一样在花丛中自由的飞舞。
而她却在说。
“其实你不用难过,从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可我不后悔。”
“不后悔?”姬主看着她,追问。“值得吗?”
“值得吗?”她听后,轻笑道;“值得与不值得之间我们该如何去定义?”
她看着姬主,姬主一脸迷茫,对此他真的没有答案。
“其实你根本不用为此苦恼。”她说。“有些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我认为爱过、恨过、开心过,牵挂过,这就够了,更何况,我们还有了孩子。”说道孩子,她母爱溢出,一脸的幸福。
“咳——咳!”就在这时,真情流露,牵动神经,因咳嗽,她嘴角都流出了鲜血,唇皮干裂,脸色苍白。
“真的好想再看一眼我的孩子。”她的视野飘向远方,眼神开始涣散。
姬主心急如焚,泪如雨柱。“雪姐你放心,{在你临死之前},你一定能见到你的孩子。”姬主本来打算这样说的,只是说话的时候刻意将那不详的字眼给除去。
“但愿如此!”
“只是这样又会给你增添麻烦。”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虚弱的闭上眼睛。
姬主知道,她累了,需要休息,需要好好的休息,或许这一休息就永远也醒不来也再看不到她的笑,但是他还是决定完成她最后的心愿,这般也好弥补心中对她的愧欠。
临走时,看着陷入沉睡的她,姬主鼓足勇气轻吻了她的额头。
这是姬主第一次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他发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他梦里无数次都幻想着这样的情景,可直到现在才付出行动,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因道德而破坏那最后的美好。
然而她真的不知道吗?
其实她知道,只是不愿去想,也不会去说,而让彼此难堪。
许多事情,心里清楚就行,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捅破那层纸,在她心中,姬主永远是她的明弟、相互依靠,和她一样从小就没有母亲的可怜人。
········
夜里,小家伙从噩梦中惊醒,望着窗外的飞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一副似曾相识的画面。
梦中还是那个绝美的妇人,还是在她怀中,可那绝美的妇人却咳嗽出了鲜血,而鲜血就洒在他的脸上。
显然妇人已经病入膏肓。
“她要死了吗?”
小家伙相信,冥冥之中两个紧密相连的人是存在感应的。
他记得,那时她的生命就岌岌可危········
他不愿去想,但是不得不想到类似的画面。
他记得,那是个英俊的男人,自己被他抱在怀里,鲜血染红他的发丝,他低头看着自己。
那是何种的眼神?
那眼神之中包涵着千言万语。
不甘、不屈、不舍,痛苦、愤怒、希望、寄托。
他不是那个男人,无法体会他的感受,更无法认同他愚蠢的行为。
最后,那个男人自绝在他眼前,抛弃了他。
是他就不会这般做,他觉得活着才能改变,死是在逃避。
他无法体会那个男人当时所处的位置,因为他如果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
许多人都知道,他,天门金峰峰主帝江是个侠者,具有儒者的仁爱之心。
侠者,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别人因自己而死,所以他死了。
对于那个男人,小家伙的内心比较矛盾,不过,对于他的死,小家伙不是很伤心,但他那个眼神却如同烙印般深深的印在小家伙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自己这是怎么呢?
自己本是枯木,枯木无情,而自己也只想做枯木,这般便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无忧无虑。
可小家伙发现自己完全是在逃避。
他觉得人生又偏离了自己的轨道。
自己总是想着规划自己的人生与未来,可总是事与愿违·······
窗外的雪更猛烈了。
小家伙看得心烦意乱。
突然,小家伙觉得自己应该到处走走,去了解这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又生活着怎样的一群人?而自己又该以何种姿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