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和邬思道接近,我就越发被他吸引,无论是他悠然自如的谈吐气质,还是温柔的笑面,清亮的眼光,都让我心动不已,仿佛幼时的卫天子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仿佛时间倒回去八年之前,没了那些幼稚的竞争,也没了那些无谓的虚荣心,更没有那次地下室事件,我可以重新坦然地面对他,认识他……
因为,我与天子之间,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在现代,我在清朝,几百年的光阴之隔,已经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成无限遥远……
有些心痛,有些郁闷,天子,我的离去可曾让你的眼光停驻,哪怕只有一瞬。
怀中的神洲六号竟似察觉了我陡然变坏的心情,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竟难得地抬起了头,睁开了圆圆的豆眼。
我低下头,才发现它的神态不对,身体绷得紧紧的,瞪着对面的林荫小路。
几乎在同时,模糊的说话声隐隐传来。
这里是任家庄的私有园林,应该不会有外人进来,我好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看见三个人向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三人的容貌也越来越清晰,我却陡得瞪大了眼睛!
哇!帅哥!大帅哥!超级大帅哥!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任家庄的大少爷任伯安,獐头鼠目,略过!
重点是后面两个年轻人,年龄大一些的约二十八九岁,颀长的身材,美丽的面孔雍容华贵,那是让人见过一次,就永远难忘的美丽。尤其是一双眼睛,那么悠远深邃,那么荡人心魄。
小一些的男人应该不到二十岁,却更为高大健壮,脸上的轮廓线条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笑的时候,眼睛就像一弯弦月,仿佛藏着几只跳跃的精灵,随时会飞舞在他的身边。
青年的面孔却有些沉痛:“这次黄河水患,当真是苦了那些百姓,从扬州过来的时候,一路都是扶老携幼的灾民,一个个瘦骨磷峋的,可是朝庭一时之间竟拿不出银两赈灾,所以,才想到找各地的富豪帮忙……”
任伯安立即唉声叹气:“听了王公子的描述,小人也是心痛不已,奈何任家庄表面上看着富贵,暗里却是隐患重重,早已坐吃山空,近年来更是窘迫,可是为了面子,又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已经是拿着萝卜当人参,捧着粉丝作鱼翅……”
我暗暗哧笑,倒过来才对!应该是拿着人参当萝卜,捧着鱼翅作粉丝!
两大帅哥的脸越来越清晰,哇,越近越好看!
任伯安瞄了我一眼,立即指向我:“看到没有,我们现在连像样的下人都买不起了,只有挑这种痴痴呆呆的,买着便宜一些。”
痴痴呆呆,这是说我吗?
咬牙切齿!其中的小帅哥分外注意我,竟然走到我的身前,目光紧紧盯住我的胸膛,不,胸前的神洲六号,
“十三弟。”大帅哥不解地看着他,他正在因为任伯安的变相拒绝而恼火,哪有心情理会一个下人。
十三弟皱了皱眉:“四哥,这只鸡……很怪!”
“怪,一只鸡而已,有什么怪的。”
十三弟凝视着神洲六号,神洲六号竟然也眯起了豆眼,斜睨着他,但是我却感觉到,神洲六号更加紧绷的身体,竟似在为什么而紧张。
十三弟似乎想确认什么,竟然向着神洲六号伸出了手……
“非常抱歉,六号被我宠坏了,若是它有得罪公子的地方,我来代它道歉。”不知何时,邬思道竟然也跟着出现在三人身后。
神洲六号立即飞了过去,落在他的脚下,却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十三弟。
没等十三弟说话,叫四哥的人已经先开口:“哦,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就是好奇心强,这只鸡看起来异常的雄壮威武,所以就想碰一碰了。倒是兄台……”他脸色一沉,“莫非不知道大清有名文规定,不留发辫者,乃是杀头之罪。”
我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好像电视剧里有说过,在清朝时候,男人若不留发辫,会被砍头的。
不会吧?虽然我也承认,清朝男人的发型实在是超逊的,可是,邬思道,你,你,你竟然为了潇洒,连命都不要了!
十三弟连连点头:“就算你不怕杀头,也该弄得漂亮一些,这么丑怪的头发,亏你想得出。”
这个男人的审美观绝对有问题!
邬思道却是不慌不忙:“公子误会了,在下实是出家之人,早已跳出红尘三界,蓄发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倒让几位见笑了阿弥陀佛!”
仿佛一声炸雷响在耳边,我痴呆地望着邬思道,他……出家之人……
我的老天!邬思道竟然是个和尚!
清朝的和尚都留着这么帅的发型吗?
四哥也很意外:“你是出家人,那倒巧了,我也是信佛之人,你刚才既然口念佛号,那么我问你,念佛念的是什么?
邬思道神态悠然:“念真诚,念清静,念平等,念正觉,这是念佛之心;念看破,念放下,念自在,念随缘,这是念佛之行;一切时,一切处,一切境缘当中,我们当如是学,一句佛号含摄世出世间一切法。”
四哥连连点头,竟似遇了知音一般,坏心情一扫而空,笑容满面地说:“大师果然是高人,刚才失礼了。”
十三弟也很意外,上下打量着邬思道,小小年纪,除非遇到重大变故,才可能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可是再看邬思道,一张鲜嫩俊美的面孔,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宛如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无论怎么看,也都不像出家人。
可是,能与四哥谈禅说佛,并被其欣赏,绝对说明这人的佛学根底深厚。
我却是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如果邬思道是和尚,那不是代表他……不能婚娶,这这简直是晴空霹雳!
仿佛是在衬托我的心情,几片落花在我的眼前飘舞着,那么惆怅,那么落寞。
飞花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是铺天盖地,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