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只是……想和小凛……一起睡。”
“——我为什么要跟女人一起睡啊?”
“哈啊?凭什么你一个人霸占小凛啊?”
“——许多人霸占就更不正常了吧?”
旅行这天深夜,在大叔的卧室里,芭蕾,花咲,我和葵香找地方坐下,我开门见山地说:
“报告首长!她们不正常啊,需要心理治疗!”
“你不是认真的吧乳乳?”芭蕾几乎跳了起来。
“我像开玩笑吗?我也看过那些医学书……身为女生的你,还有你,你们为什么缠着我啊,我也是女孩啊,我是女孩!”
“呃……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
芭蕾奇怪地挠了挠脑袋。
“是啊,在餐厅里给芭蕾挑出菜里的辣椒,轻声细语地问会不会辣,小凛为什么对芭蕾那么温柔,羡慕死了!”
“那是因为我喜欢吃辣椒。”
“哈哈哈,花咲才是大变态,半夜钻到小凛被窝里是怎么回事啊?”
“你才是变态呢哼……因为小凛像男生一样很帅气,所以芭蕾你一直黏着她不是吗?”
“也就是说,变态的不是你们,而是我吗?”
“……”
“希伯认为,世间没有纯粹的雄性或雌性的动物,自然界的动物们多少都含有雌雄两性的成分,所以,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男性和女性成分的混合体,在体质方面多少有些异性成分,心理方面也难免有些异性倾向的存在。”
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大叔睁开眼睛。
“《中国精神障碍分类方案与诊断标准》不再把同性恋认定为精神障碍、心理变态、性变态,仅在对自身性取向的认同或适应不良时,才认定为精神障碍;或者,由于同性的暗示与行为导致焦虑和矛盾,严重影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才被认为是性心理障碍——不管是喜欢男生,或是女生,都不是变态,也不是精神障碍,不论性指向是什么,只看作是一个性格特点而已——身为护士生的你们,要更明确这一点,对于某种病症,要慎重地判断。”
少女们将目光投向扶额的大叔,他接着说道:
“不过,如果说百里像男孩……临床表现为热爱异性服装、坚持否认自己真实性别、排斥自身性解剖结构的患者,如果在青春期之前症状就十分明显,属于‘性别认同障碍’,青春期之后才出现症状,则诊断不能成立。”
“患……患者?我没有障碍啊,也没有否认自己的性别,天地为证,我是女生!说我像男生什么的完全是胡诌,我是顶天立地的女生,我的头发很长而且我有胸的……”
为什么我要手忙脚乱地掐着腰让她们做鉴定啊?
“啊啦,真是悲剧,居然有人为了澄清自己的性别而大声宣言呢。”
你凭什么鄙视地讥笑我啊,葵香同学。
“可是,花咲觉得小凛有时真的很帅气,性格也很男孩子气。”
“哼!那是因为本座拥有着与生俱来的领导力,跟男人什么的没有关系,你这是在妖言惑众啊?”
“人家没有呀,人家对小凛的感情……感情是真的!”
花咲说完,芭蕾又开始吵——
“感情呀?论到感情,我对小凛的感情,天地可鉴!”
“我对小凛的感情才是……金刚钻。”
“我的感情是……外星金刚钻!比你坚固!”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感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大叔打断了两个女人的争吵。
花咲毫不犹豫、毫不遮掩地说,“我喜欢小凛。”
没有比那更认真的表情了。
芭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我更喜欢小凛!”
葵香唯恐天下不乱地鼓掌:“好吧,开除吧,开后宫必须开除。”
“不要拿我的台词攻击我!”
花咲不悦地皱了皱眉。
“我的这种喜欢,不是芭蕾你的那种喜欢,而是我想和小凛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一起傻笑,一起掉眼泪,夏天一起放风筝,冬天一起堆雪人……永远也不分开,我喜欢……喜欢小凛啊……”
“——为什么是炫耀的口气,这是不正常的关系!”
“芭蕾也想和小凛一直在一起啊,在操场上手牵着手,逆着阳光一直走,咬同一个汉堡包,喝同一瓶水,凭什么只有你的感情是真的啊?”
“——为什么我要和女人一起做那些恶心的事啊?我也是女生!”
大叔的卧室里完全乱套了。
这时候,大叔颇感兴趣地开口,不知为什么,我似乎在大叔的眼睛里看见一瞬带有研究性质的手术刀般的锐利目光。我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很难想象,两个女孩这样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大叔用聊天的口气问,芭蕾和花咲一起回答了他。
“和恋爱中的男生女生……没有区别吧?”
“是吗,看来你们也不确定?”
“唔。”
“那么……”
大叔停顿下来,他歪了歪头,露出了腹黑的笑。
“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当你和百里热恋了,在情人旅馆里,她脱掉了内裤……”
“——大叔!”
“——不要打断医生发言。”
葵香拿着笔记在写。
“当百里褪掉内裤的时候,你突然发现,她竟然是男生,这时候,你会怎么办?”
这个色大叔,我要和他拼命!
葵香在背后抱住了我。
“欸?小凛,怎么可能是男生呢?”
“就是很帅气的男生,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并和他KISS吗?”
大叔问出了杀千刀的问题。
花咲吃惊地脸通红,眨巴着眼睛。
“我愿意!”芭蕾大声喊。
“我想……我觉得……会吧,她是小凛没错啊!” 花咲低着头嗫嚅着说。
“对,他是小凛没错,即便他是男孩子,你也会和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吗?”
“进,进一步……”
“我很认真地问你们,如果百里是男孩子,也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吗?”
“呵呵呵,男生咩……呵呵小凛是男生……”
为什么你那么高兴啊,芭蕾同学。
你很希望我是男生吗?
“哇!如果小凛是男生,我会想要嫁给他!”
你的眼睛飘出桃心了啊,芭蕾同学,你是在憧憬美好的婚后生活吗?
大叔白了芭蕾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赶走芭蕾后大叔转头望向花咲——
“女孩子……不是更好?因为小凛是女孩子,所以更能理解人,心疼人,因为都是女孩子,所以能更好地疼爱彼此,不是吗?”
花咲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你发现小凛是男生,会不会觉得很失望,讨厌,憎恶,生气,然后离开他?”
“为什么老师一直在纠结小凛是不是男生的问题呢,如果小凛是男生,我会生气呀,为什么小凛是男生,我不知道呢,为什么要欺骗我呢?如果说谎的话,我当然会生气,但是,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花咲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我的胸口,仿佛在确定我的性别一样。
我急忙摆了摆手,“我是女生,我不是男生。”
“如果小凛是男孩子,你会要求百里去做手术变成女孩吗?”
“哈啊?大叔你疯了吗?那怎么可能啊?”
花咲对大叔尖叫起来。
我头痛地捂住了脸。
“——很好,健康,出去玩吧。”
大叔问完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像研究完了小白鼠一样,又将花咲丢出了房间。
“喂喂,大叔,那两个痴女是同性恋啊,为什么不用科学有效的办法把她们治好呢?”
“当一个人的性冲动对象是同性而非异性的人,才会被称为同性恋,或性逆转。就算真的是同性恋,这个现象也成因不明,它不是一个科学问题,而是价值判断问题,根本上讲,它是对人的尊重问题。”
“但是她们很冲动地说要和我一起睡啊!”
“今晚的卧谈会……你们是不是聊过什么?”
“……呃?”
“爱有很多种,爱的方式需要你们自己选择,身为青研社团长和副班长的你,要正确引导大家的正确认识,不要对异性产生偏见心理,根据刚刚进行的问话,我能确定她们只是在精神上,比较依赖你而已。”
“我依赖谁去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
大叔随手把我也丢到了走廊里。
“你不是正在享受这种幸福吗,没有朋友的人,一生都会很空虚。”
嘭,门关了。
我在想,今后我该怎么面对花咲呢?
然而那个漂亮的短发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接连不断地涌来,然而唯一值得肯定的是——
花咲是我的朋友。
女孩子在一起都做些什么?
这是男生永远也猜不透的话题。
少女很神秘,一颦一笑也充满了小秘密。
第二天下午回到学校,长假还没结束。
我和花咲、芭蕾在步行街广场见面了,少女们穿着可爱的连身裙,我则衬衣牛仔打扮得像个帅气的男孩子一样。
我们有一个约定,这次是一个三人约会。
以后谁都不许再吵吵闹闹争风吃醋了。
呼,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在一家体育用品专卖店门口,我停住了脚步。
“咦?小凛,怎么了呀?”
“明朗今天过生日。”
“那就选礼物给他嘛,我来帮你选呀!”
“我还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好……而且零花钱也不充裕……”
我红着脸低头往前走。
“我还有一些……”芭蕾掏出钱包。
“没关系呀,花咲也有多余的钱呢,不如借给小凛吧?”
“真的吗?”
“——哼,谁叫你是小凛呢。”
两个女人竟然团结一致说了同样的话啊!
“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就这样,三个少女的约会内容,居然是给那家伙买生日礼物,在专门店里,我一眼就看中了那双篮球鞋。啊喂,为什么会这么贵呜……
“你……居然知道,明朗的脚是多少码呀?”
“好哇小凛,你知道我的脚是多少码吗?”
“三十六码和我一样啊。”
“那,那花咲呢?呜呜,小凛偏心!”
“三十五码,别哭了,别人都在看……”
忠告男同学们,妹子多了真的很烦啊!
至于我要依赖的家伙——
下次考试的复习提纲就仰靠他了吧?
傍晚回到学校。
没想到学苑路上看见从图书馆出来的明朗。
我举起购物袋子朝他挥了挥手。
“喂,听说你们去逛街了啊?”
“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我将购物袋塞进他的怀里,“生日快乐。”
明朗有些脸红地揉了揉鼻子。
“我,我为什么,要收你的礼物啊?”
“因为我想送给你。”我背过身,望向远处的喷泉广场,“你聋了吗,本团长说,我想送你礼物。”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太阳要升起来,今天要过去,明天就来了,这些需要什么理由吗?本团长要送给你生日礼物,你干吗问东问西的?”
明朗有些想笑地看着我,“那……晚上在社团一起吹蜡烛除外……作为回礼,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一起去吃冰倒是可以……但是……”我往前走了几步,“我到了二十五岁以后你还会拿没身材又不漂亮的我当朋友吗?”
“什么?你嘀咕什么呐?”
“……抓阄吧?生死阄,谁输谁请客。”
“哈啊?还来?”
明朗的抱怨声回荡在小路。我从包包里拿出两张便签纸(当然还有别的),写上一生一死,给他过目之后。
“是一生一死没错吧,不是两个死吧?”
明朗仔细看了一会儿,“哦。”
撕下来,团成“两个”小球,抓在左右手,然后我把左拳伸出去,明朗想了想,选择了这个,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把手里多出来的一个扔掉了。
(其实,我写了三个,一死两生,我扔掉了“死”,为什么我能写三个呢,因为我写“生”的时候,下面用了复写纸。)
“你先开嘛!”我说。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这次你先看,我观察,避免你再吃掉自己的那个。”
“谁会用同一个伎俩骗人两次啊?我不会吃自己的纸球两次啊。”
我慢慢地,慢慢地打开自己的纸球。我的上面写着——“生”。然后我夺来明朗的纸球,扔进嘴里吃掉了。
“既然我的是生,你的当然是死啰。”
“你当我是白痴啊!”
“那天才要不要请客咧?”
“请多少次都可以的啊!”
“那就不客气啰。”
然后听见背后惊讶的声音——
“啊,是最新款的运动鞋,很贵的!”
我背着手,边笑边往前走。
“那就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穿它打篮球。”
明朗追上我,有些顾虑地说:“可是,百里,听说送朋友礼物,送鞋子不好吧——因为,对方会离开,会跑掉。”
“哼!送你一双鞋你就敢跑了?送你个风火轮你还飞上天了呢?”
和煦的晚风里,身后的男生小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