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尘迹殊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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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月逢大破

按照约定,殡仪馆的人把我们和华勇的尸体,送到了肖梦指定的地方。

那是一个叫做洲湖的小村子。进村前,我们便发现那个村落之间的房屋布局,排列成一条巨船的样子。于是我们猜测,这眼前的“船屋”,可能就是那传闻之中的洪门的秘密集会地点“大洪船”。

没容我们细想,车子已在村头缓缓停下。见天色不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便要赶着回去。于是,卸下尸体,付好酬薪后,两辆“金杯”面包车,便一前一后的驶出村外。

为了方便装抬尸身,运尸车上的那副担架,也被我们买了下来。这会,见天开始黑了,我们便想让肖梦带路,找个安顿之所。

突然,我眼角瞥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朝着我们慢慢走来。由于这时光线不怎么好,我也看不太清来人的面貌,只能警觉的看着他。

等那人近了前,我这才发现,那人是个老头。我还没说话,那老头便冷冷的说道,看着我们很是面生,还不停的打听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那老头正说着,一边肖梦便闪身出来,冲着那老头叫了声“福伯”。

“二妮?”那被肖梦叫作“福伯”的老头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二妮是肖梦的小名,之前在婺源时,我们听那华勇也曾这样叫过她。眼前这“福伯”既然能叫出“二妮”这两个字,想必他们之间,极其相熟。

莫非,这里就是肖梦说的村子?我有点纳闷,四下看了看。也不对呀!肖梦说,洪门后人居住的村子唤作“忠明村”,而这里村头石牌上,却写的是那“洲湖村”。况且,如果这里真是那“忠明村”,肖梦也不可能把那些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到这里来。

我正想着,听到那福伯又问肖梦:出去的时候是她和华勇两个人,怎么回来却是一大帮人,独独不见了华勇?

一提及华勇,肖梦便忍不住悲从中来。她扑向福伯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到肖梦这副样子,福伯也慌了。他一边轻拍着肖梦的后心,一边问道:“怎么了二妮?出什么事了?”

肖梦一听,哭得更伤心了。我见状,忙指着放在一旁边的担架,低声对那福伯说道:“您老先有个思想准备……那华勇现在就在那担架上躺着……”

听了我的话,那福伯一怔,哆嗦的问道:“那……那白布底下……躺着的是华勇?”

见我点头,福伯神色大骇。担架上的人,从头到脚全蒙着白布,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显然是具尸体。福伯呆立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柳眉走了上来,对福伯和肖梦道:“两位先请节哀。现在村子里还有其他人走动,我们不如先将尸身妥善安置好,再详述前因后果。否则,惊动了他人,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柳眉说的句句在理,福伯便点头同意。这会,肖梦也暂收了悲声。我和戒空抬了担架,老鹅他们拿了行李,便要跟着福伯去他所住的地方。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到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音。福伯带着我们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便来到一所老宅的大门前。

我心里纳闷,这宅子好像就是那“大洪船”的一部分呀!只是,现在我们身处村中,无法远眺这里的全貌。

福伯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钥匙,摸索着找到了挂在门环上的老铜锁。开锁后,福伯将手往前一推,乌漆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很大,但由于屋宇众多,反而显得略微拥挤。顾不得打量,几个人忙跟在福伯后面进了屋。

我和戒空刚想将抬着的担架放在院里,那福伯却慌忙过来阻止。我见那福伯紧张的样子,有点无奈。总不能把尸身抬进活人住的屋里吧?

福伯见我们不解,忙伸手指了指天上。“今晚是月破之夜,易招惹凶秽,尸身千万别过多的暴露在这妖月之下。”

我心里一愣,忙抬头看了看天。这黑漆漆的夜幕中,果然有些不太正常。满天都是乌压压的,连半颗星斗也看不到。那一牙瘦月亮,就像是被狠狠捏过似的,漏下几丝惨淡的红光。

“月破?”我心里有点毛了,便朝福伯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月逢大破,菩萨闭眼”,福伯紧张的说道:“这种日子,什么怪事都能发生。好了,先不说这么多了。劳烦几位帮着,把尸体抬到祠堂安放吧。”

说完,福伯便引着我们,过了几个跨院,来到一所大屋子前。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了这屋门之上的牌匾栖英堂。不用说,这里肯定就是福伯所说的祠堂了。

开门后,我们几个人走了进去。我和戒空摸索着,先将手里的担架放在地上。

屋子里漆黑一片,充斥着呛人的香烛味道。福伯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火柴,擦着了,映着火光,将里面的蜡烛点燃起来。

祠堂里的蜡烛不少,没一会工夫,福伯全部将之点亮。有了亮光,我们这发现,这房间面北的墙壁附近,置有一张大供桌,上面摆了不少祭祀用品。供桌后面,堆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灵位,一层一层的,排布的密密麻麻。

屋外阵阵冷风袭来,吹动着烛火四下摆动。凌乱的烛影,投射在那些灵位上,显得阴气森森。

我打了个哆嗦,不禁从心底生了一股子莫名的寒意。想到这,我赶紧快走几步,到了门口伸手关紧了那木门。

门关后,那些烛火也不再摇曳,渐渐的室内开始明亮了起来。我们把装着华勇尸身的担架又重新找了块空地放好,便垂手立在厅堂中央。

这会,肖梦也哭罢了,她抹着眼泪,慢慢的对福伯道出了华勇殒命的前因后果。

“有劳几位了”,福伯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便感激的向我们说道。

肖梦又说道:“这事多亏了他们几个,要不,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是二妮”,福伯接着便眉头一拧,对肖梦说道:“只是咱们洪门所隐居之处,实在不能与外人知晓呀!送尸回村之事,他们就不要参与了吧?”

听了福伯的话,我心里也有点别扭。这一路上,我们几个没少折腾,敢情就像我们在特意打听他们洪门的那点事似的。

“哎呀妈嗳疙瘩!”老鹅也是一脸的愠怒。“哥们几个又是抬尸体,又是守灵堂的,还不是看在肖大妹子的份上?既然你这老头这么说,哥们明天就打道回府!”

“就是!”戒空也气呼呼的。“在婺州大佛寺的时候,小僧要是给别人念段‘往生咒’,没个几百还下不来呢!这几天来,小僧全是义务送经,没想到你还不领情!”

肖梦见我们几个脸上变颜变色,也有点急了。她赶紧又向福伯说了柳眉的爷爷,与那叶天、肖娴二人的渊源。

听后,那福伯还是摇了摇头。他满脸愧色的对我们几个说道:“几位对我们洪门恩情似海,老汉我心领了。只是那忠明古村,历不世出。老汉也不敢擅作主张,坏了那祖上的规矩啊!”

“那华勇哥的尸身怎么运送回村?”肖梦有点急了,泪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着转。

“这样吧”,福伯对肖梦说道:“明天你先回村,然后叫上几个人再来抬。这里暂时就由我先看着,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这一来一回就要好几天呀!”肖梦又道。

好几天?那忠明村到底在什么地方?我有点懵了,没想到这福伯这么古板,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那些破规矩不放?再有个几天,华勇的尸身不烂了才怪。想到这里,我不由于想出声说几句。

可是,我刚要开口,却被柳眉制止了。柳眉对福伯缓缓的说道:“福伯,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过多的干涉你们洪门之中的内务了。只是,我爷爷手上的那架‘翡翠筝’,过几天还得劳烦你们交到那叶容手上。”

福伯点了点头,道:“这位姑娘放心!老汉自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

我心想,这事这么办也好。反正找到了那叶、肖后人,只要把“翡翠筝”送到他们手上就算是完成了柳老爷子的心愿了。

事情成了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倒是肖梦,感觉有点过意不去,连连朝我们赔不是。

福伯没怎么说话,从供桌上拿了点黄裱纸,便扔在桌前的瓦盆里烧了起来。看着他伛偻的背景,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番凄凉。

算了!帮人帮到底,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于是,我便走到福伯的身边蹲下,也拿了把黄纸扔在瓦盆里。

“行了福伯,既然这样,我们也省事了。明早我们就动身回去。今天在车上睡得有点多,晚上我们再帮你守一次灵吧!”

福伯看着我,感激的点了点头。“小伙子,你们的这番恩情,老汉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肖梦想起我们还没吃晚饭,忙找福伯要了厨房钥匙,说要给我们弄点吃的。

柳眉和苏甜见状,便打算和肖梦一起。肖梦赶紧将她们一阻,死活也不同意让她们帮忙。说已经够麻烦我们了,做饭这点小事,就交给她来弄。

见肖梦坚持,柳眉她们也只好作罢。祠堂里的厅里,还有两排圈椅。于是,我们几个人便坐在那椅子上歇脚。

那供奉在北墙上的灵位,总是被我眼角的余光带到,弄的我心里毛毛的。于是,我便索性大着胆子,去打量起那些牌位来。

可是,一看之下,我有点吃惊。那牌位上,有几个名字,我居然不陌生!

好奇心起来,我也顾不上避讳,便站起身子,走到那供桌前看了起来。

原来,这些灵位上,供奉的全是历代洪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顶上,供奉着洪门始祖,分别是洪英、傅清主、顾炎武、黄梨洲和王夫之;接下来是五宗:文宗史可法、武宗郑成功、宣宗陈近南、达宗万云龙、威宗苏洪光;五宗之下,为五祖,分前、中、后三列。前五祖: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胡德帝、李式开;中五祖:杨仗佑、方惠成、吴天成、林大江、张敬之;后五祖:李式地、洪太岁、吴天佑、林永超、姚必达;之下是郑君达、谢邦恒、黄昌成、吴廷贵、周洪英五义和郑道德、郑道芳、韩龙、韩虎、李昌国五杰;最后,是那郭秀英、郑玉兰、钟文君三英和那史明鉴、关玉英男女两位军师。

这灵位上所供奉的人物,有的名垂青史,叱咤风云;有的却不为众知,埋没于草莽。想到这,我不禁感慨世间的白云苍狗。人之处世,宛如这沧海一粟,实在渺小的很。不禁让人哀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见我愣在牌位前出神,柳眉便叫了我一声。我反应过来,急忙又回座位上坐好。

过了一会,肖梦来通知我们,说晚饭已经备好。于是,我们几个便暂时离开了祠堂,先去吃晚饭。

肖梦说,由于准备不周,晚上也没有什么可口的饮食,让我们几个先凑合着将就一顿。我们连说不必客气,便端着米饭,就着些青菜、豆腐之类的,吃了起来。

这时,肖梦又把一碗白粥送在福伯面前。福伯看了肖梦一眼,说道:“还是二妮心细,没忘了老汉晚饭喝口粥的习惯。”

肖梦朝福伯笑了笑,也便坐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肖梦姐姐,还有粥么?我也想喝……”吃着吃着,苏甜又嚷了起来。

肖梦先是一愣,便尴尬的冲苏甜说道:“没有了……只熬了一碗,要不我再去给你做?”

“行了!”我对苏甜道:“别折腾人了,老老实实吃饭吧!”

苏甜“哼”了下,白了我一眼,也就不说什么了。

吃完晚饭,我们便回到了祠堂。所有人都在祠堂里呆着也不是个事,于是,我们便打算轮流着陪福伯守灵。没轮到的人,暂且在祠堂一旁的小厢房里休息。

我和柳眉守第一班。福伯回到祠堂里,又烧了些纸钱后,便也坐到圈椅上,同我们聊了起来。

我问福伯道:“来的时候,我见村子里有条‘大洪船’,是不是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

福伯点了点头,道:“不错!想不到你们还知道这‘洪船’的来历。”

我见福伯对这些事倒是不避讳外人,于是又向他打听些洪门的秘闻。

福伯道:“只要不涉及忠明村的具体所在,和你们说说这些倒也不打紧。”

接着,福伯又说,洪门中人,分工明确,光职务上,就有龙头、坐堂、执堂、心腹、巡风、么满之分……

正说着,肖梦突然出现在门口。“福伯,您出来一下,我有事找您商量!”

“怎么了二妮?”福伯一边起身朝外走,一边问道:“有什么事?”

说话间,福伯已到了祠堂门外,两个人便在外头小声说起了话。我和柳眉见他们有事相商,也便将头扭转一边。

“福伯!您怎么了?”突然,门外传来肖梦的惊叫。

我和柳眉心里一紧,忙飞身出去察看。

到了门口,便看到福伯趴在地上,肖梦在一边神色慌张。

“这是怎么回事?”我拧着眉头,问向肖梦。刚才福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趴到地上去了?

“我也不知道”,肖梦急得跟什么似的。“我们正说着话,福伯便一个跟头栽到在地了!”

“先扶起来再说吧!”柳眉出言道。

于是,我们便赶紧七手八脚的要去扶地上的福伯。

可是,手刚沾到他身上,福伯却“骨碌”一下,翻了个身。然后自己便慢慢的爬了起来。

“福伯,您没事吧?”肖梦焦急的问道:“没跌坏哪里吧?”

没想到福伯竟然冷哼了一声,理也没理,便扭头走进了祠堂里面。

望着福伯的背影,我们三个人全傻在了当场!

福伯竟一返常态,走路居然扭腰摆胯!那副阴柔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