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晴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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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孟宪明

我和建平是“发小”,在漫长的大学时代同居了四年。七七级条件差,十二个大小伙子共梦一室,六张方桌,七张高低床。建平和我一桌,对脸而坐。同床的却是老八曾广开。最长的发良兄二十有八,最小的十二弟只有十八。我行五。建平行十一,昵称王十一。

七七级很“拼”。晚上十点半寝室熄灯后,不约而同地路灯下聚集起“和而不同”的学子。影子长了短了。书页深了浅了。若不是早晨五点半还要跑操,不知道大学的夜晚该有多长。建平写诗,却很少拿出来让人品评。有时候,漆黑的老八上铺陡然亮起一团红光,我们知道,手电筒又在助王十一捉拿灵感。我们屋里诗人多,老七薛运芳,老十池安民,兴观群怨,诗人占比25%。诗可以悄悄写,书法却悄悄不了。建平练的是富态的颜体,胖胖的,从容不迫,一看就是个安全感很强的饱食者创造出来的。建平读书高大上。黑格尔三卷本的《美学》、两卷本的《精神现象学》,红红蓝蓝,又批又画。趁他不在的时候我拿起来翻翻,还真读不明白。

毕业后的我们,颇像同村嫁出去的一群女孩儿,不知道都遇合上了什么人家。有的把工作变成了爱好,有的把爱好变成了工作。有的把自己的工作变成了别人的爱好,有的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了别人的工作。当然,也有人辞职下海,把自己的工作变成了别人的工作。从1981年底大学毕业,屈指一数,忽然就想起毛主席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这些年来,从没有读过建平的文章,当这么多文字从我的屏幕上前仆后继,我忽然就感到珍贵。这哪是文字,这是王十一多年来生命的轨迹,心灵的自白,灵魂的顿现。出嫁后的我们,忙于生计,苦难相聚,即便匆匆一晤,也是言浅语疏,词不及意。这一场惬意的倾听,我岂愿再次匆匆!

《晴心集》是建平的生活真实,属散文之作。正道直行的父亲,善良自律的母亲,其动作,其话语,其声息,其心理,读来令人落泪;写亲情,写生活,写感悟,写花草虫鱼,狗市猫邻,当然也写片履行踪……情真意切,简洁鲜明,准确而生动。想起大学时代的黄卷青灯,字斟句酌,想起半夜里亮起的手电筒和寂寞路灯下长长短短的影子,风华乍起,我们在神秘的心田里播撒下多少颗美妙的种子,我们为这些播撒的种子准备了多少的心血和养分……七七级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个才子!

好在,这些种子正次第生根发芽。

来者可追,十一弟别懒啊!

己亥年六月初九于豫州蛟龙窟混沌斋

天阴不雨,夜寂无风,借蚊叮以驱倦,赖车声以醒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