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木棉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吴凤妹,顿时感觉历史重演了,仿佛她变成了木洁,时凤麟变成了吴锦年,吴凤妹变成了时眉。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木棉忍不住的想要冷笑,时凤麟可以是吴锦年,吴凤妹也可以是时眉,但她永远不会步木洁的后尘。
吴凤妹钻进厨房,在电饭煲里装上米,准备煮稀饭,她是煮稀饭的小能手。
时凤麟接了个电话,时老师打来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回去吃。
“别做了,回去吃。”时凤麟走到厨房门口说。
“喔。”幸好还没放水,吴凤妹赶紧将电饭煲里的米倒回米袋。
“别管了,放着吧。”看她笨手笨脚的,米粒洒得到处都是,时凤麟开口道。
“喔。”吴凤妹听话的喔一声。
时凤麟转身去洗手间,木棉正在大号,空气中飘着浓郁的生屎臭味,他打开排风扇。
木棉冷笑着朝他勾手指,时凤麟半蹲到她跟前,她抡圆了胳膊就要抽他的脸。
时凤麟轻轻松松的抓住她的手腕,虽然她打不疼他,但每天抽他两个耳光,这种坏习惯还是扼杀在萌芽中比较好。
“男人的脸打不得,别养成坏习惯。”他平静的望着她,缓缓道。
“呸——”木棉恶狠狠的呸他一脸口水。
时凤麟无奈的松开她的手腕,伸手去抽卷纸擦脸上的口水。
木棉趁机赏了他一巴,声音又响又脆,像放小鞭炮一样,过瘾!她满怀恶意的龇牙咧嘴。
时凤麟默默的擦着脸上的口水,知道她心情不好,而且她又没随便乱打别人,被自己的女人打,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想着想着,他突然勾唇笑了。
他笑,木棉也笑。
心里磨刀霍霍,他越是没脾气,越是激起她的斗志。
三人一起去时老师家吃早餐。
昨天时母熬的骨头汤,炖的冰糖蹄髈,木棉吃了很多,这让时母非常有成就感,今天天没亮就起床,拿出毕生所学,劲头十足地做了丰盛美味的早餐。
时母四十多岁,苍老得像六七十岁的老人,苍老只是她的表象,实际她很能干活。
时老师快六十岁,苍老得像七十多岁的老人,苍老不仅是他的表象,实际他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舞文弄墨了一辈子,很不善于干体力活。
门铃响了,时老师身着蓝色丝绸唐装,下面穿一条黑色丝绸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布鞋,带着一身仙气前去开门。
糟糠之妻畏手畏脚,缩头缩脑的跟在后面,脑袋不时一伸一缩的作偷窥状,眼睛浑浊,满脸的皱褶,非常上不了台面。
时老师开门之前,无意间扭脸,正好瞥到贱内像乌龟一样,把脑袋伸得长长的,浑浊的小眼睛定定的瞅着前方,丑不忍睹。
时老师摇摇头,打开门。
时母惊慌的将脑袋缩回去。
木棉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漂亮得像是神女,时母有种下跪拜见神女的冲动。
“小棉来了。”时老师笑得春风拂面,他今天又换了一身新衣服,当着外人的面,他特别的要个脸。
木棉从小就听过时老师的故事,对如此令人尊敬的老师,她再怎么疯也做不出过分的言行,索性保持沉默。
昨天晚上人多,时母藏匿在人群中,来去无影踪,今天家里只有她跟时老师,想要藏起来有点困难,所以她嗖的一下逃去了厨房。
早餐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木棉一眼扫过去,面条呈现出糊糊状,煎饼又黑又焦,还有几样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的小菜,只能用猪食来形容了。
“猪食,猪食,猪食,猪食——”她不受控的自言自语。
“请。”时老师表情略显尴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凤妹垂着头小碎步的往餐桌移动。
时凤麟抱起木棉,猪食,猪食,猪食,她面无表情的在他怀里嘀咕。
放到她坐到椅子上,时凤麟坐到她身边,拿起汤匙舀半勺糊糊面送到她嘴边。
木棉嫌恶的张嘴吃下,看着像猪食的面条,吃进嘴里却是十分香。
焦黑的煎饼也很好吃。
红黑红黑的小菜是生姜丝。
那几碟小菜全是生姜丝,只是烹饪的方法不同而已。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时老师慢条斯理的说。
沉默,无人响应他的话。
时老师干咳一声。
“舒窈。”他开口道。
无人回应。
“麦舒窈。”他连名带姓的叫道。
麦是贱内的姓,舒窈是他给贱内起的名字。
起完以后,几乎没叫过,不但时母本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两个子女也不知道。
“麦二丫。”时老师微微皱眉叫道。
无人回应。
厨房里的时母没反应过来,二丫这个名字,自从她出嫁后,就再没被人叫过。
“嗳。”时老师扭脸看着厨房方向喊道。
无人回应。
时凤麟面无表情的喂木棉吃“猪食”。
“喂,叫你呢!”时老师几乎有些生气了。
“啊?”时母嗖的一下从厨房露出半个脑袋。
“过来,一起吃早餐。”时老师笑眯眯的说。
“我在锅台吃。”时母受宠若惊的摇头。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时老师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
时母领会到暴雨欲来风满楼的威胁,时老师对外人,包括两个子女从来都是斯斯文文的,唯独对她,那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凶残。
端着大海碗,她低着头小碎步的挪过去,拉着椅子坐到桌子的拐角,嗖的一下将两条腿踩到椅子边沿上,她蹲坐在椅子上埋头吃面糊糊。
时老师无奈的一笑,这么大的餐桌,她非要坐在犄角旮旯的位置上。
“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桌角边不要坐,桌角边不要坐——”时老师屈指叩叩叩的敲着餐桌,笑眯眯的跟她讲道理。
讲完道理接下来就该摔碗了,时母在他摔碗之前,嗖的一下逃回厨房。
“这个人榆木脑袋。”时老师没摔碗,自嘲的笑笑。
时凤麟从头到尾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已经习惯了,他妈逆来顺受,毫无主见,不只是他妈,他们那里的女人都是如此。
木棉看得暗暗讶异,父母相处的模式会对子女产生巨大的影响,即便是子女再怎么反感抗拒,以后长大了也会不知不觉步入同样的模式中。
从小生长在看着妈妈遭受家暴的家庭,女儿婚后也会遭受家暴。
像她从小目睹了女尊男卑的模式,尽管她一再抗拒,再三提醒自己不会重蹈覆辙,目前看她跟时凤麟的相处模式就是女尊男卑。
此刻看着时凤麟父母的相处模式,木棉更加笃定,他的温顺只是表面现象,将来一旦翻身做主人,他会变本加厉的讨要回来。
就像吴锦年,他后来采取的是冷暴力,冷暴力也是暴力,甚至比暴力更具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