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做了很多梦,天黑黑的,她独自等在楼下,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妈妈跟一个男人一起走下车,他们拥抱,男人低头吻她。
木棉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想要活活的撕了那个男人,刚扑上去场景就变了,她整个身体悬在窗外,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她身上。
场景又换了,妈妈要出国进修,木棉以死相逼,不能放她走,一走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走吧,放她走吧,爸爸轻声安慰她。
木棉眼睁睁的看着妈妈拖着行李坐上出租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独自出国,寄住在舅妈家,饱受白眼,她想爸爸,想回国。
在厨师学校遇见帅气迷人的主厨先生艾瑞,乍一看,发觉艾瑞跟时凤麟长得有点像,对她的态度也跟时凤麟如出一辙。
但艾瑞的体味实在太难闻了,好纠结。
听说艾瑞要被派去韩国,木棉也选择了去韩国实习。
就在她以为艾瑞要对她表白之际,半路突然杀出一个金淑珍,原来是她会错了意,艾瑞从头到尾只喜欢金淑珍。
真丢人,好想逃,幸好他们两个一起辞职了。
实习结束,木棉独自去日本寻找甜品大师横田俊彦,很不巧他奶奶去世了,她不好意思冒昧打扰,决定先回国。
一下飞机直接飞去找吴锦年。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木棉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餐,父女俩一起听音乐,一起吃饭,木棉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歉意。
她一直干涉他们的婚姻,不允许他们离婚,哪怕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
她已经长大了,他们可以各自追求幸福。
吃完饭,他们一起跳舞,手机响了,他有急事要处理。
木棉无聊的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时凤麟,两年没见他了,想回去看看他。
说走就走,给爸爸留下一张纸条,木棉打车回去。
车子一上高速就起雾,听到巨响,她昏迷过去,恍惚觉得自己是出车祸了。
木棉陷在连环梦里醒不来。
场景又换了,她躺在病房,呼吸很困难。
床边守着两个太空人,他们从头武装到脚,就像进太空舱一样。
两个太空人互相对视一样,其中一人按响按钮,很快有医生冲进来。
醒了,醒了。
木棉依稀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其中一个高高的太空人直勾勾的盯着她,木棉认出他是时凤麟,她冲他缓慢的眨眨眼睛,都是因为他,她连夜往回赶,所以才出车祸。
时眉拉着呆若木鸡的时凤麟去外面等。
木棉昏迷了半个月。
接到吴锦年的电话,得知木洁的死讯,时眉很想哭,对木洁母女俩的反感之情一下烟消云散。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寸步不离的守着昏迷的木棉。
本想让时凤麟打理饭店生意,他从吴锦华那里得到消息,立刻追了过来,一步也不肯离开。
时眉忙里偷闲给少校老公打了一个电话,提出离婚。
他安静的同意,等下次探亲,就回来办离婚手续。
时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吴锦年走到一起,但前提是她至少要拿到入场卷,所以她必须先恢复单身。
木洁的娘家人已经从国外赶回来了。
木家人主张入土为安,木母也让吴锦年回去收拾行李,一副要跟他划清界线的架势。
木棉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全身都酸疼,很难受。
来看她的人络绎不绝,有些她认识,有些根本不认识。
舅妈一家也来了。
木棉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用眼神跟他们做交流。
幸亏她是病人,病人最大。
大家都很自觉,露个脸,放下礼物就走。
病房里飘着浓郁的花香。
探病的人前脚刚走,时凤麟后脚就开始清理这些水果花篮,他表情不善,一副生气的样子。
木棉躺在榻上,眼睛随着他转。
他又长高了,仔细的一看,他比艾瑞要长得帅,而且身上也没异味。
“小棉,渴吗?”时眉柔声问。
木棉眨巴一下眼睛。
时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用棉签沾着温水,温柔的擦拭她的嘴唇。
木棉轻轻吸气,能闻到自己嘴巴里的恶臭味,车祸以后,她就没刷过牙,也没怎么排便。
这也是她不愿意张嘴说话的原因。
中午阳光透过窗户照到榻上,时凤麟拉上米色窗帘,稍稍挡住阳光的直射。
木棉眯着眼睛打盹,时睡时醒,外婆没来看她,妈妈没来看她,爸爸来看过她一次,毛毛没回来。
这次车祸让她想通了,妈妈想跟卢叔叔好,就去追求她的幸福吧。
爸爸要跟时眉好,她也能接受。
要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跟她非亲非故的时眉不可能从心底里对她好。
一个护士走进来,时凤麟不情不愿的回避,守在门口站岗。
时眉打下手,护士戴上手套,端着便盆,微笑着给木棉抠大便。
木棉很不好意思,她突然很想妈妈,甚至可以原谅她的出轨和抛弃,不再恨她了。
抠出大便,时眉用温水给木棉洗臀部。
“小眉阿姨。”木棉轻声叫道。
“小棉,怎么啦?”时眉关切的问。
“我想刷牙。”木棉不好意思的说。
“我去问一下主任,可不可以刷牙。”时眉柔声安抚道。
木棉轻眨一下眼睛。
护士和时眉一起离开,时凤麟走进来,他径自坐到椅子上,效仿时眉的动作,拿起水杯,用棉签沾水给她涂抹嘴唇。
他的手很大,力道居然控制得很好。
时眉走进来,木棉一下望向她,时眉抱歉的摇摇头,暂时还不能刷牙。
又躺了一个星期,木棉终于可以刷牙洗脸了,两条腿还不能动,但至少可以靠坐在榻上了。
这天终于盼来一个人,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进病房,木棉一眼认出他是卢叔叔,他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
木棉请时眉姐弟先出去,她有话要单独跟卢叔叔说。
“卢叔叔,你娶我妈妈吧。”她一脸真挚的说。
卢明君眼里闪过惊愕。
“我已经长大了,以前太小不懂事,很对不起,您别介意。”木棉认真的道歉道。
卢明君一出病房就去找医生。
之前木棉一点征兆也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医生也大吃一惊,可能她出现了选择性的失忆,这也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避免刺激过大,导致精神崩溃。
专家组织会诊,直接跟吴锦年连线,让他参与会诊。
商量过后最终决定顺其自然,不作任何提醒,直到她自己想起来。
晚上木棉又做梦了,梦里伤心欲绝,有一种很不好很绝望的感觉。
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时凤麟一睁眼,就看见她一脸的眼泪,他吓得一下坐直,嗖的一下抽出纸巾轻轻给她擦拭眼泪。
躺在沙发上的时眉立刻也醒了。
“怎么了?”她轻声问。
“眼泪。”时凤麟闷闷道。
时眉走过去看了一眼,“可能是做梦。”她压低声音道。
“要不叫醒她?”时凤麟闷声问。
“别。”时眉摇摇头。
“小棉,醒醒,是做梦,是做梦,醒醒。”时凤麟自顾在她耳边重复念道。
听到念经一样的声音,木棉一下醒了。
“小棉,做噩梦啦?”时眉用毛巾擦拭着她的脸,柔声问。
木棉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也没具体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只是觉得难过。
“尿尿。”她嘟囔道。
时凤麟帮她掀开被子,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抱她去里面洗手间,有他这个大力士在,一旁的轮椅完全成了摆设。
放她坐到马桶上,他带上门退出去。
时眉上前弯下腰,木棉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脖子,稍稍起身,时眉帮她褪下裤子。
“小眉阿姨,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木棉轻声问她。
时眉直直的看着她。
“只要你们能幸福,我不反对。”木棉直视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时眉咬着嘴唇不说话,等她尿完,帮她拉上裤子,打开门让时凤麟抱她回去睡觉。
仅有一门之隔,外面的时凤麟完全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他皱眉看了时眉一眼,而她表情淡淡的。
“你不会真想?”等木棉睡着,他走过去低声问。
“我已经提了离婚,他答应了,我们之间没感情。”时眉承认道。
“你不能趁人之危。”时凤麟烦躁的皱眉道。
“你不也一样?彼此彼此。”时眉冷冷勾唇。
“那你们要,我们再,不全都乱了?”时凤麟语无伦次道。
“为了你们,我已经牺牲了一次,你不能那么自私,再让我牺牲一次。”时眉不为所动道。
时凤麟一下沉默,望向躺在榻上的人,她睡得很沉。
木棉死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装睡,刚才只是试探时眉,没想到她真有这种心思,嘴上说不在乎,心里不可能不在乎,这次她不会从中阻挠,就冷眼旁观,看她爸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一旦他选择时眉,就说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精神出轨了,从时眉来家里做保姆起。
这帮肮脏的耗子!
木棉恨恨的皱眉,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上她皱起的眉,温温热热的,她带着恨意陷入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