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爷,老爷,不......不好了!”一阵慌乱无措的颤音大老远便萦绕在李季耳边。
李季端着茶杯的手抖动两下后,霍然而立。只见他微眯着细长的三角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匍倒在地上心神不安的杨管家,突然眉一横一脚睬在他背上,怒声斥道:“杨管家,你当是你老爷府上死了人啊!鬼吼鬼叫个什么劲。连老爷喝个茶也不得安宁。”
杨管家仿佛听得骨头碎裂开来的声音,吓得冷汗直流,哆嗦着身子断断续续的说:“是......是,是死了人了......”
“嗯?你这个死奴才!竟然敢咒你老爷府上死了人,你是活腻了,看老爷我今天不踩死你。”说着又是几脚踩上去。
“哎哟!老......老爷饶命啊......”杨管家趴在地上一阵杀猪般的嚎叫着,却还是马上爬了起来忙不喋说道:“是,是薛阳城那边传来消息,说,说嫣儿小姐死......死了。”
“什么?”李季被这个消息震得后退几步,脸上的横肉皱成一条一条的褶子。嫣儿死了?她把那些秘密都说出来了吗?薛颢知道是自己谋害了他的爹爹吗?怎么办?嫣儿死了,谁来帮他?谁来帮他毁了薛家?他重重的放下茶杯,不停的在房里来回走动。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
“苏天呢?可有他的消息?”
“回老爷,那苏,苏天似乎投靠了薛阳府。”
投靠了薛阳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爹爹?”方才听到几声惨叫后匆匆赶来的心柔进门便问。
李季像是抓到救命草一样猛然回头看向乖巧的女儿,老泪纵横:“心柔啊,大祸临头,大祸临头啊!”
心柔听得楞住,满眼疑惑的看向他,问:“爹爹此话怎讲?什么大祸临头了?”
“嫣儿她,她死了,苏天又投靠了薛阳府,完了,一切都完了!”。李季肥胖的身躯此刻竟然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着。“薛颢他会报仇的,他会找我报仇的......”
“爹爹,你冷静点!”心柔心痛的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柔声哄道:“一定还有办法的,女儿不会眼睁睁看着爹爹死的。”
“办法?还有办法?”他怔怔的看着视为心肝的女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满是惊恐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拉过女儿,急切问道:“心柔啊,爹爹上次叫你去与嫣儿回合的时候,她可曾交代过什么啊?”
心柔蓦的想起在敛眉居时司徒嫣儿交给她的那本用一块红色丝巾包裹的小册子以及她沾了茶水写在桌上的那句话:这是湖州贡茶地契,交与义父上报朝廷,以藐视朝廷之罪治罪薛阳府,轻则全部家产充公国库,重则满门抄斩!
“没,嫣儿姐姐没交给心柔任何东西。”她,她不能害薛大哥。
“真的没有?你再想想看她有没有给你一样小册子之类的东西?”李季不死心,紧紧追问。
心柔看到爹爹这个样子,差点招架不住,可是她实在不忍看到薛大哥惨不忍赌的样子。
绝望!彻底的绝望了!
他颓然扑倒在冰凉的地上,耸拉着脑袋,喃喃自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啊——”
“女儿去求薛大哥饶爹爹一命,他一定会答应的,爹爹要保重身体啊。”心柔跪在李季身旁,盈盈双瞳泛起星点涟漪。她知道爹爹是害怕薛大哥找他报杀父之仇。十三岁那年,书房中爹爹与嫣儿姐姐的对话她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也是命运弄人,自己竟然偶遇了薛家两兄弟......
“心柔,我的好女儿啊......”李季说着抱着女儿号啕大哭。
竖日一早,心柔打点行装正要去与爹爹辞行,路过书房时一眼瞥见房门大开,门口撒满了雪白的纸张。
一丝不好的预感直冲脑海,心中一慌,飞奔而至。
刚到门口,一股浓郁的茉莉香味迎面扑来,爹爹背对着房门端坐于檀木宽椅上,两手放在红木书案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旁的香炉上还点有尚未燃烧完的茉莉香蕈片。
心柔长舒一口气,见到爹爹平安后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方才塌塌实实放了下来。
“爹爹,女儿来与你辞行。”心柔娇笑着走过去如往常般左手从他脖子上环过去,右手在他肥厚的鼻子上一捏嚷嚷着:“胖爹爹......”
‘扑通’,李季硕大的身躯连着檀木椅一块倒向身后,心柔惊呼一声迅速闪向一侧。
“来了来了!老爷!”杨管家听见惊呼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生怕慢个一时半会的这把老骨头又得让老爷当桥踩。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他家的胖老爷奇怪的躺在地上,两只手奇怪的向上举着,而那两条箩筐腿却呈一种弯曲的肢势。再看小姐,一张小脸吓得死白,一双大眼更是睁得犹如铜铃般紧紧的盯着老爷——老爷的嘴角居然凝固着些许暗红的血丝!
“啊—死了!死了......,老......老爷死了......”杨管家颤巍巍的嘀咕着,想要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可两条腿却像失去知觉般不听使唤,一阵恐惧涌上来,索性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