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事!”夕姑姑把我扶进房,又气又恨:“不过是宇文家那个老三,当日曾和你有过一段情么?那个宇文清我也曾见过,虽然比他老子哥哥人品好些,可如何比得上秦王?我也听晚凤姑娘说了,王爷诱捕宇文清手段没用什么光明手段,可素来有句老话就是叫兵不厌诈么?何况他不是对你不怀好意,又怎会上当?想来也是活该,你为他和王爷扯破脸皮,值得么?”
我听得厌烦,道:“夕姑姑,我赶了好多天的路,累坏了,你让人为我准备香汤沐浴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夕姑姑只得应了,一边令人去准备,一边道:“你回来了,王爷只怕一两天内也就回王府了。我和你说,这次他可真是动了大气,当日发现你救了人逃走了,当时就变了脸色,亲自带了人去找;找了几天没找到,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铁青,侍女送茶略慢些,当即吃了窝心脚。后来又出去找你,找这么多日子没找到,只怕心里更不高兴了……唉!”
安亦辰的着急,我也预料到了,又给他看到江边那一幕,他心里必定更是恼怒,但他总不成一怒将我赶出王府不要我吧?——如果他要把我赶走,那么我让林翌和达安木带了我到黑赫去,从此寄居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也是逍遥日子。
我宽慰着自己,径去洗浴。
待洗浴完毕,穿了寝衣,披了袍子回到卧房中来,夕姑姑还在等着我,却已给我备了我最爱吃的清粥和几样小菜,算是晚餐了。
这一路来,我身畔一直没有贴身的侍仆服侍,宇文清虽是知道我的生活习惯,但大部分时间都病得不轻,我又刻意待他生分,并不让他近距离地接触到我,因此饮食睡眠,都不称心。如今看了夕姑姑弄来的晚餐,倒也欢喜,当下大快朵颐,倒也暂将心头不快扔到了一旁。
夕姑姑待我吃完,叫侍女收了,将众人都遣了出去,方才陪笑着坐到我身畔,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有个事儿,夕姑姑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告诉我!”
我见她虽然带了笑意,但面色甚是凝重,打起精神问道:“什么事?”
夕姑姑迟疑道:“你和那个宇文清,在一起那么久,你和他……你和他……有没有做对不起秦王的事?”
我呆了一呆。
江畔那一场逾矩的送别,不知算不算是对不起安亦辰的事?
夕姑姑见我不答,着急道:“公主,你不致那么糊涂罢?说到底,你还是亦辰的妻子,大晋的秦王妃啊!”
我猛悟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忙道:“我和宇文清之间没有什么,我不过救他出去罢了。”
“救他出去要那么久么?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离府有二十一天了!你让知情的外人怎么想?你又让安亦辰怎么想?”
我心中寒了一下。
也是,我舍家弃夫,与另一个男子相守了大半个月,换了谁都会猜忌,说不准连身畔的侍女们都在猜测我是不是跟人私奔了。
想了一想,我握住夕姑姑的手,柔声道:“夕姑姑,我和宇文清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说着,我将救宇文清的经过,以及救出后宇文清重病,拖宕了我回府时间,后来又因为放心,才送到江边的事,一一的说了。
夕姑姑不仅是我的乳母,也曾救过安亦辰,名义上算是下人,可身份颇尊,安亦辰也肯听她的话,若她支持我,帮我在一旁多说好话开解,安亦辰心头的结应该能解得快些。
夕姑姑听了,微微咪着眼,问道:“他病着便病着,你是旁人的妻子,要你在一旁守着做什么?”
我讷讷道:“我不放心啊!”
“可是傻孩子,这样一来,你让秦王心里怎么想啊?他又知道你和宇文清那一段旧情……还有,我听仇澜悄悄告诉我,说秦王找到你时,你正和宇文清在江边抱头痛哭,上百双眼睛看到了,是不是?”
我茫然道:“我……我一时情不自禁……就怕亦辰因为这个误会我……”
“你喜欢宇文清?”猝不及防间,夕姑姑突然发问。
几乎是保护自己的本能,我立刻答道:“没有。我不喜欢他。”
“真的吗?”夕姑姑的咪起的眸子很尖锐地盯住我。
我抱起肩,惊慌地只想找地方躲起来。
在秦王府呆了那么久,安亦辰待我那么好,我总以为自己已经将那负心人忘却了,至少,已经成功地将他冰封于连我自己也看不到的角落里。
但再度见面,了解其中可能另有内情时,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露出曾经的最柔软的那片情意。
当最终控制不住与他相拥而泣时,感受到他为我颤抖的手,为我纵肆的泪,为我跳动的心,我怎能再骗自己,说我不再喜欢他?
只不过,那份情,早已无法如当日那么圆满无瑕,安亦辰和风细雨般的精心照顾,早将我的爱情分去了太多太多。
“我……我更喜欢安亦辰。”面对夕姑姑不屈不挠责问的眼神,我终于艰难地说了出来。
是的,这两个优秀的男子,都已走入我的内心深处,我无法否认,也否认不了。
与我白首不相离的,只能是安亦辰。
安亦辰是我维系一生的夫婿,唯有他能带给我幸福。而宇文清,光他的姓氏,就决定了我们永远无法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