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坐在车里,回想着刚才王医生说的话,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混沌与清醒这两种理论上泾渭分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清醒的是我知道,这一次,我逃不过了,虽然在那个病症的后边依旧有着很多的问号,但是王医生签了字,画了押,她只是在等更权威的专家论证,而且,淋巴瘤是没有良性之说的;混沌的是,我对这件事情毫无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心理建设,我,该怎么办?
抽完烟,没有什么味道,我把烟头随意的丢在地上,甚至有些恶作剧似的没有把烟头捻灭,看着烟雾慢慢的升起,烟杆慢慢的燃烧殆尽,继而熄灭。却突然想起一句戒烟广告,香烟指着自己说,如果你继续吸烟,就和我一样,慢慢的燃烧直至面对死亡。
死亡,我面对三次了,我笑了。
依旧在发烧,右侧颌下肿大的淋巴结有些许的疼痛,王医生对这个淋巴结的肿大有很多的疑惑,教科书上写的很清楚,淋巴癌的典型症状之一就是无痛的淋巴结肿大,而我,是剧烈的疼痛,一度无法吃饭。
希望是误诊吧,我转过头和老婆说。
160万左右,老婆说,我知道,她是在转述王医生的话,估算的治疗费用。
我拿起手机,走出车外,给我最好的朋友拨了过去,我病了,需要钱,先帮我准备着。好的,要多少,我这有。挂了电话之后,心里安顿了很多,至少,不用为钱发愁了。
妻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陪着她落泪,心里却异常的平静,经历了那么多,我的心理其实无比的强大,看着那支燃烧殆尽的香烟我在盘算着两件事情,在哪治,找谁治。
后来我才知道,淋巴癌的确诊是一件冗繁而漫长的过程,有的病患甚至需要经过长达半年的时间,而在这半年中,没有任何的治疗,只有任由病症发展。不是不想治,淋巴癌分了太多的亚型,由于发病人数相对较少,更多的是依靠临床医生的专业判断,而初次治疗对于病症的控制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回到了家,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需要去上海复查。王医生给的那张废纸上,有两个医院是在上海,而我工作的单位总部也在上海,应该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我给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帮我办理了请假的延期,原本以为一个礼拜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也许要很长。
虽然还没有最终确诊,同事们也开始担心和忙碌起来,帮我联系医院,帮我联系医生,帮我找各种关于NK/T的相关资料,于是,我知道了更多的名字。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朱军,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张明智,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洪小南,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克晓燕,北京同仁医院王景文,上海东方医院郭晔,广东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黄慧强,武汉同济医院周剑锋……
这些,都是淋巴瘤治疗领域的权威与专家,妻子开始逐个的网上问诊,下载了各种的求医APP,她说,要对这个病有着充分的了解之后,才能决定在哪里治疗,找谁治疗。现在看来,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一天,是2019年9月21日,离秋分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