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北洋水师的最后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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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日军二战刘公岛,萨镇冰坚守日岛

日本鱼雷艇仓皇逃离威海湾的时候,“定远”舰上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在这天凌晨和日本鱼雷艇的生死搏杀中,“定远”舰上的水兵们还没来得及为击爆日本鱼雷艇而欢呼,却听得舰底“轰隆”一声闷响,“定远”的舰身随之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在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船底中央似乎又传来一声爆炸声,舰身这时便开始逐渐倾斜了。

听到这两声不祥的爆炸声后,正在舰上指挥作战的丁汝昌脸色铁青,而刘步蟾则脸色苍白:“定远”舰被日本鱼雷艇发射的鱼雷击中了!”

很快,船舱里管轮的水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报告:“丁军门,刘军门!右舷被击中了,水喷进来了!”丁汝昌听后大叫一声,跌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此刻的刘步蟾看上去比死还要难过,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并立刻下令:“关闭防水门!用一切办法堵住缺口!快!”

听到刘步蟾这话,丁汝昌才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赶紧跟着水手下了船舱,要亲自去检查“定远”舰的受伤情况。令人震惊的是,“定远”舰的右舷竟然被日本人炸出了一个1米多宽的口子,只见海水正不断地喷涌而入,“定远”的船身还在“咯吱咯吱”声中不断倾斜,场面十分吓人。

丁汝昌见后,眼前一黑,要不是身边的卫士眼疾手快扶住的话,他几乎就要栽倒在船舱里。老提督喃喃地道:“完了,‘定远’完了,北洋舰队的希望没了!”

这时,刘步蟾声嘶力竭地喊道:“别堵了!赶紧砍断锚链!将‘定远’开走!”旁边的“定远”舰大副沈寿堃哑着嗓子问:“往哪里开?”

刘步蟾急得要命,喝道:“往岛南边的浅滩开,赶紧抢滩!”

听了刘步蟾的话后,丁汝昌如梦初醒,他连声道:“对,赶紧开起来,快啊!”

几经折腾后,“定远”舰不停地颤抖着,在可怕的轰鸣声中缓缓地掉头向南驶去,终于抢在沉没前在刘公岛的南岸沙滩搁浅了。刘步蟾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这样的话,“定远”舰至少还能作为一个浮动炮台以增强刘公岛的防御能力,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了。

黑漆漆的夜色终于褪去。2月5日(正月十一)清晨,刘公岛上依旧是潮涨潮落,云来云往;旗顶山上的军旗也仍然迎风飘展,炮口对着海面,还是那么的森严;就连北洋舰队的舰艇群,看起来也与平时一样,有如巨龙归航,有条不紊地停泊在刘公岛的后面。

唯一能体现昨日之激烈战斗的,是杨家湾内躺着的日本第九号鱼雷艇,底儿朝天,舰身大半遭到焚毁,只剩下焦黑的艇首在任由潮水拍打,日本水兵的尸体已经不知道是漂走了还是沉入了海底,反正已经踪影不见。在远处,还有另外一艘日本鱼雷艇也搁浅在礁石上,看起来也已经报销。

这时,日本联合舰队又逼近了刘公岛,他们开到刘公岛的炮火射程附近后便停了下来。伊东佑亨带着手下的参谋,拿着望远镜来到了“松岛”舰的前甲板,他们极力向刘公岛方向眺望,似乎想要探察点什么。看了好一阵子之后,伊东佑亨满脸的疑惑:昨晚出击的鱼雷艇队明明报告说击中了一艘大船,但看起来北洋舰队毫发无损,难道是手下的士兵贪功谎报?

正当伊东佑亨犯嘀咕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参谋放下望远镜,报告说:“司令长官,这‘定远’舰似乎有点问题!”伊东佑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摇头说:“哪里有问题?”

参谋说:“我明明记得昨天‘定远’舰是在北洋舰队的中央,今天为何和其他舰艇拉开距离,单独开到南边去了呢?”伊东佑亨哼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也许丁提督要用‘定远’舰的前主炮来协助防守刘公岛吧?”

参谋说:“也许是,但感觉有点怪。司令长官,你看‘定远’舰的停泊位置,总觉得有点别扭,看起来好像是搁浅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昨天鱼雷艇队击中的便是‘定远’舰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伊东佑亨听后,又拿起望远镜看了半天,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定远’舰并没有沉没,看起来也损伤不大,我们还得谨慎。传我的命令下去,让信号兵继续观察!”

伊东佑亨等人前去吃早餐的时候,海面上的雾气逐渐散去,上午的阳光洒在刘公岛的海面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松岛舰上的了望兵被反射的光线弄得叫苦不迭,但还是努力地盯着“定远”舰的一举一动。这时,他发现“定远”舰突然放下几条小艇,水兵们似乎在往外搬东西。由此看来,“定远”舰的确是被鱼雷击中了!

原来,“定远”舰在中雷搁浅后,右舷的窟窿无法堵上,海水仍旧不断地汩汩涌入。不久后,“定远”舰的锅炉也宣告熄火,这已经使得“定远”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由于担心频繁的舰上活动会导致“定远”舰倾覆,丁汝昌便下令让水兵们撤下“定远”舰,前往海军公所暂住。

伊东佑亨确认“定远”舰被鱼雷击中的消息后,心头一阵狂喜,随后便立即下令日本联合舰队编成战斗队形,再次向刘公岛发动猛攻!

在这个特大好消息之下,日本联合舰队的本队和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游击队,总共22艘战舰组成编队绕着刘公岛和威海湾的南北两口,气势汹汹地轮番进行猛烈炮击。刘公岛炮台、日岛炮台和北洋舰队的各舰艇包括“定远”舰在内,也不甘示弱,他们也向日本舰队发射出大量的炮弹。日本军舰虽多,但这次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连刘公岛都无法接近。

伊东佑亨见炮击了半天毫无效果,心里很是纳闷。这时,他的一个参谋上前献策:“司令长官,刘公岛炮台占尽地势,火力巨大,又有北洋舰队的炮火支援,想轻易拿下恐怕风险太大,看来只能和他们拼消耗了。

不过,在拿下刘公岛之前,我们可以先把刘公岛和南岸之间的日岛夺下,这样便可以撤去刘公岛的屏障,有助于我们围歼北洋舰队。”伊东佑亨听后,表示同意,便在下令各舰轮番巡航攻击的时候,要重点打击日岛。

日岛位于刘公岛的南边,正处在威海湾南口的航道中央,它距离南帮海岸大概有4里,距离刘公岛也有近4里。日岛原是一片礁石,当渔民打鱼归来进湾的时候,这片礁石远望上去像海面上漂浮的衣物,所以当地人常称它为“衣岛”。北洋舰队驻泊刘公岛后,有人觉得它正处在海中日出的方向,所以水兵们便管它叫“日岛”。

光绪十五年(1889年)时,为了加强沿海的防御,北洋舰队从南岸运土加高并填平礁石群,以便于在岛上修建炮台。由此,日岛便形成一个东西长100米、南北宽约800米,近似长方形的一个半人工岛屿。这个新的岛屿面积并不大,高度也很有限,甚至还没有“定远”舰的桅杆高,其周围水深大概在4米以下。当时的炮台修在日岛的东部,岛上还有航海灯塔,但没有水源,因此刘公岛每天都要给驻守的士兵送水送食物。

日岛炮台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有“暗台”,水兵们管它叫“地阱炮”。当时岛上的“地阱炮”总共有两门,用的是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制造的200毫米口径大炮,它在发射前是藏在地下的,因而敌人既看不见,炮弹也打不着。据岛上的水兵说,这种炮是由水压机升降高低的,敌舰来了就升起来炮击,角度不受限制,而且可以四面环击;炮弹发射后,炮身又借弹药的后坐力退压水汽,徐徐而降,重新回到地下,真可谓是“神鬼莫测”。不过,这种炮也有缺憾,那就是开炮之前必须要有炮手站在外面指示敌舰的方位,不然无法确定目标,只是这样做不但危险,而且很容易暴露炮台的位置。

除了两门200毫米口径的“地阱炮”外,日岛炮台还有两门120毫米的平射炮和4门60毫米口径的小炮。在最开始的时候,这里是由张文宣的护军负责驻守。日本舰队开始大规模进攻后,丁汝昌对岛上的护兵不太放心,便又调派了“康济”练习舰的管带萨镇冰带领一队炮手和水手前去助阵。

在北洋舰队的管带中,萨镇冰是最年轻也是最活泼的,但他年纪虽然小,却也曾随同刘步蟾、林泰曾等人一起去英国留过学,说明他并不是等闲之辈。萨镇冰是蒙古人,他的长相清俊,但体形颇为精干彪悍。回国后,大概是因为他年纪小,北洋大臣李鸿章没有安排萨镇冰去管带军舰,而是派到天津水师学堂做教习,直到后来,萨镇冰才调到北洋舰队并相继在“威远”和“康济”练习舰做管带,专门负责水兵们的训练。

萨镇冰一向治军严谨,以舰为重,以兵为亲。甲午战争爆发后,萨镇冰曾一度病倒,他的夫人闻讯从福州赶来看他,不料上了刘公岛后,被萨镇冰远远看见,他立刻下令士兵将舷梯撤掉,不准夫人登舰。水兵们觉得萨太不近人情了,都劝他和夫人见一面,萨镇冰硬是不答应,说:“现在是打仗的时候,军舰是非同寻常的地方,我怎能随便见人?我平时就教导你们说,军令如山,军规如铁,岂可随意违反?你们去转告她,让她立刻回去!”谁知萨镇冰的夫人回去后,不久竟然不幸去世,而上一次两人的遥遥相望,竟成永别!

经过特别部署后,日本舰队在2月5日这一天对日岛特别“照顾”,每次驶近日岛的时候都加以猛烈轰击,舰上射出的炮弹仿佛雨点般倾泻在这个方圆不过半里的礁石岛上。就连南岸被日本陆军修好的炮台,也会冷不防地突发冷箭,时不时地发炮偷袭。在日军猛烈而密集的炮火下,萨镇冰和水兵们被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在炮台的下面,萨镇冰也很憋气,他忍了半天,猛得把帽子一摘,狠狠地摔在桌上骂道:“小日本!老子跟你拼了!”说完,萨镇冰便要亲自上炮台发炮,旁边的士兵慌忙将他抱住:“萨大人,你可千万别上去!上边危险,现在小日本凶是凶了点,但他们还打不着我们,我们慢慢对付他们!”

由于“地阱炮”发射的时候必须要有人在炮台上边给炮手指示方向,所以这是最为危险的岗位。在日军密集的炮火中,有好几个士兵被弹片划伤或者击倒,萨镇冰见后不免心焦,他一个箭步跳到了硝烟弥漫的炮台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后,十分沉着地下令:“左前方20度,瞄准,发射!”

底下的炮手按照指示,将“地阱炮”缓缓升起,只听“轰隆”一声,炮弹便蹿了出去。前方海面正准备炮击日岛炮台的日本“扶桑”舰突然看见一枚炮弹呼啸而来,正待闪避,炮弹“轰”的一声巨响,令全舰一阵战栗。这枚从日岛上发射来的炮弹穿透了“扶桑”舰的左舷,并把甲板炸出了一个大洞。在弹片横飞之下,一名日本水兵被击中脑袋,顿时脑浆迸裂而死;另一名士兵则被击穿腹部,肠子外流,当场气绝。当时在炮位附近的日本士兵或被削去手指,或被冲击波撞上板壁,横七竖八,狼藉满地。

“扶桑”舰受此巨创,只得暂时退出战列,回去修补舰体。伊东佑亨见炮轰了半天也不见成效,也只得挂上信号旗,随后下令收兵退向外海,明日再战。

这一天的恶战,刘公岛、日岛和北洋舰队的损失也很大,有近百人在炮战中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