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很快到了四月，桃花渐开。
李不焕还在床上……将养。
手镯里那个老头却也再无声息。好像那日那番话那些事都是自己的臆想。不过锦盒和那三样东西确实在。
而每日李世景会来他这里坐上一个时辰，陪他聊天。李不焕也解到了这四年大朝国大致发生了些什么。
将军府李家自被灭族之后便无人提起，朝中唯一敢于明言叔父一案有疑的官员也被皇帝施以酷刑。而另一员外戚大将此时却混的风生水起。
明帝开始痴迷长生修仙一事，在宫中养了大批所谓高人大师。可惜效果尔尔，可能成仙和皇位本就是矛盾的。
仅仅四年，曾经像传说一样的存在的飞将军李家全然被抹去，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李不焕手攥的死死的，指甲抠进掌心。
他一定会找出真相。
一日，李世景又来看他的时候，讲了一些关于习武的事情，和他之前了解到的并不一样。之前在将军府，因曾祖父死的窝囊其他叔父又接连战死，所以家中一直深居简出低调行事，他也是自小只和武师学习基础招式，算是相当的固步自封。
按照李世景的说法，那叫孩童玩乐之戏，不足道矣。
这是个可以以武入道的时代，而以武入道大致分十层：钢筋铁骨，凝炼真气，真气化罡，罡气外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天人合一，一代宗师，直至神通之境，而神通之境又分九层，神通往上，渡劫成功，可与日月同辉与神仙无异。
说起来简单，但大多数修行者到宗师已然可以力敌万军。
“那岂不是派两个宗师就能统一天下了？”李不焕问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宗师自己当皇帝也没什么问题。”
“哪有那么简单。”李世景说这话的时侯目光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哪一点“修行者终究是少数，一代宗师不仅仅要自身适宜修炼，名师，功法，丹药，机遇，缺一不可，万人之中未必出其一。可以说硬要培养一个宗师的话所消耗的不比一支军队少。且修行若到了一定境界时，所想所求皆和常人不同。”
顿了顿，
“你若是成了龙，还有心思为一只龟去驱赶虾兵蟹将么？这方天地都在你的眼前，怎会在意一洼水坑。”
语气中隐隐的自有一丝傲气，与平日里的李世景颇为不一样。
李不焕自枕边取出递给李世景道：“大哥你看这个药，是顾倾那天来的时候留下的。我当时吃了一粒。挺舒服的。”
李世景结过药瓶，仔细看了一番，连忙打开倒出来，无奈的笑了问弟弟：“你若是都吃了，兴许就不必在这床上躺这月余。”
“这药有多好？”顾倾走的时候也没交代，老头让他吃也没解释。而且当时没机会问。
李世景把药丸塞进这个无知小弟的嘴里：“你这些年……确实是过于不学无术了些。这丹药大致分四类，凝血固体类的可以疗伤治病，不是特别蹊跷的毒也可以解，凝气利元的专门补灵气极其适合修炼的时候服用，聚气化元类丹药可以增进修为，若是进阶时候服用大有帮助。
长生丸则是增加寿元，但这长生丸嘛，修炼之人用处不大，因为修炼本身亦是增加寿元，而常人则求而不得，得之无用。”
李不焕感受着那股舒服的热流。“为何常人得之是还无用？”增加寿岁，皇帝标配啊。
“因为这长生丸必须修炼之人以真气在体内化开方才有效果。当然，常人吃了也能增强健体，不是完全无用。”
李世景言下之意就是这个东西很鸡肋。拿起来顾倾的药瓶继续跟李不焕解释，
“每类药又分九品。一品寻常，二品佳，三品难买，四品难求，五品以上只有各大宗门掌门手里才有。至于九品……好像还没人见过。而这药，在五品里也是极佳的成色。咱家生意虽在修行界有涉猎，大多是基础资源物料，平日自己家中炼丹师主炼还是聚气化元类居多，因为好卖。凝血固本类很少，且远不如这颗。不然父亲就直接给你拿来了。”
“早就耳闻顾倾拜师一个高人，如今看这药，此传闻不假。”李世景把弟弟扶着躺下，“你先休息吧。本来你病已康复只是体虚，如今有这药再有两日也就全好了。我去跟父亲说一声。尽早给你找师傅。”
“好，大哥你学的什么？”只能说原主是真的纨绔，记忆里面多是吃喝玩乐的场景，只是隐约知道他大哥曾经有几年去一个大派拜师，还是什么亲传弟子，但具体是怎么练武怎么个修行却没有任何记忆。
“……”外人不了解也就罢了，自己亲哥学的啥都不知道还好意思问。李世景心里颇为受伤。
“我拜师在虹洞天院，但只是俗家弟子。”
“大哥是不是很厉害？”
“哈哈哈哈哈，弟弟若是修行定比大哥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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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老头的话对他来说非常具有诱惑性。
凭心而言真是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要再被所谓命运或者外力安排一个凄惨结局。
李不焕决定谈谈争取利益最大化。
“我同意修炼。但是有条件。”
老头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得意“意料之中你会提议条件，不然也不是你。只是你此刻有资格提条件吗？”
李不焕也笑了“我此刻确实没有筹码提条件。那不如你我就这么耗着。你若是能换个人扶持就尽管去换，不然再给我个死法咱俩再来几回。三条路，你自己选。”
变被动为主动，李不焕拿手好戏。
这些日子他自己也想清楚，凭借老头开出的条件和许诺的未来成就，无论选择谁都千恩万谢的听他的话。
之所以一连三世与自己纠缠。只能说明一点，他换不了别人。
“如果按照你的话我只有你最好这个选择，那么你也只有我是最好选择。
既然是互利合作，提条件无可厚非。”
李无焕也找到规律，只有自己说出来的话和想让镯子听见的话镯子才知道，而不想被它听见的想法则很安全。不然自己所有心思都被洞悉的感觉太恶心了。
“你的年纪现在开始修炼已经有些晚了，而且这具身体根骨资质及其特殊，又在酒色之间糟蹋良久……”
李无焕打断他，“这具身体是你们选的”
“你小子以为重生那般容易？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重生？”老头愠怒
“我自己要求的？能修炼就修炼，修炼不了一头撞死去老子乐意！”
蛮不讲理做一块滚刀肉的感觉，舒服。
“咳咳，如今虽然是修行盛世，但各大派系宗门各自圈地为营，互不干涉。也少有功法流传在外。连资历浅的弟子都很难接触本门重要心法。普通人想要修炼基本不可能。而我这里就有可以帮你重炼身躯的。你分明想要变强想要修炼，为何还要这般态度？”老头威逼利诱，可惜李不焕不吃这套。
为什么？
因为死的太惨了。”
那些经历怎能说忘就忘？如果没有最大化自己的权利，不如不要。
在床上扭个身就要睡觉，别说，顾倾这药还真不错，这才服下多久就觉得身上酸涩感少了许多。
“罢了罢了，什么条件。”
李不焕睁开眼睛。
“我变强以后做什么你不得参与。”
“这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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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不焕醒来神清气爽，这个感觉久违了。
吃过早饭，顺着记忆去找李世景。但是李世景不在自己的房内。小厮告知他有事出门了。
李不焕自己满园乱转。溜达到门口被管家李福拦下。
“哎哟二少爷，您这身子将将养好，我可不敢让您出门。”谁不知道你一出门就鸡飞狗跳不惹祸不回家。
“我已经大好了，不妨事的。”李不焕解释了一下往外走。
不想李福再次拦上来，“好少爷，您饶了老仆这一遭。您就算真的要出去，也禀老爷一声，安排几个得力的小厮跟着您才是。”
李不焕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又奔着李大成的书房走去。走到门口，听见有人交谈。推门进屋。
见李大富和一个眼生的中年人正在说些什么。
一见是他，而且病态全消气色非常好看，李大成非常高兴，忙给中年人引荐：“王管事，您看，这就是小儿不焕。”又扭头跟李不焕“焕儿而还不赶紧见过王管事。”
“见过王管事。”李不焕依言行了礼。却见着人只是抬了抬眼皮。点点头。
李大成有点尴尬，压下心头不快，不想被儿子看出来“焕儿，你有何事？”
“父亲，想找大哥，不知道大哥现在在何处？”李不焕临时改了说辞。这个王管事来这里肯定与自己有关。
“你大哥的师门突然传急讯来，他就出去了。”李大成也很无奈，世景虽然自小听话，也不是事事都和自己说，尤其关于师门的事情。不过李世景的行事为人到不会让他担心。
“那儿子先告退了。”李不焕行了礼也没搭理那个王管事就出去了。
王管事见状，哼了一声，“李家主，恕我直言，您这小公子体质纤细弱面色萎靡，可不是修行的材料。您托我办的事，怕也是白费功夫。”
“小儿资质是平庸了些，好在听教诲。只是大病初愈才显得身子薄弱。”李大成还是客气解释着。你若是说他自己如何都没关系，说焕儿就十分不快。
那王管事还是不依不饶，大模大样端起茶盅微微抿了一口“您也知道我法音清宗招收弟子向来严格。贵公子这样的……呵呵……只怕去了也是累赘……”
“啪！”李大成把茶碗砸在地上，真气坏了。
“我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当真我儿非你宗门不行么？别说你一个区区管事，便是家门主来了也不敢跟我如此态度！我把你当人，你非学狗叫！好好好！”
李大成喊冲门外大喊一声：“来人，把这老货给我拉下去打一顿赶走！”
门外跃进几个家丁撕扯着王管事几下就拉出去了。
这个王管事是真戳到他的肺腑了。李大成平素很少发脾气的，想了想，喊过管家：“李福，你去休书一封给法音清宗的欧阳斯南。就说……就说我想让儿子拜他为师，客客气气的请王管事带几句好话。
我儿子大病刚好，身体虚弱，结果王管事言辞尖酸刻薄挖苦羞辱我儿子。对了，你把王管事说焕儿的话多多添油加醋的来几句。也别太过的那种程度。你告诉他，我很生气，把王管事打出去了！如果他还用这个采买，以后生意取消！对，用我的语气写。别那么多文邹邹的。”
嘱咐完，憨厚的脸上才露出一丝丝商人独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