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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剑意无名 (2)

沈若颜终于止了哭声,小白这才立起,道:“井仲天过了长江,应该在钦州一带等我们。走吧!”沈若颜吃了一惊,道:“你……难道你还要去找井长老?”小白微笑道:“那是自然。”

沈若颜怒道:“你疯了不成?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摆脱他,你不趁这机会逃走,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小白道:“他对待我光明磊落,我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们说过,等到我能战胜他的时候,他就会让我自由离开。”

沈若颜道:“可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战胜他了!只有十天的时间,还有十天我们就到星宿海了,你根本来不及。不要去!你会死的……我不要这样!”

小白仰首向天,雨点敲打在他的面上,有丝丝的凉意,然后他慢慢道:“也许吧,你说得对,也许我不再有机会战胜他……可是,”他却重又握紧手中刀,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还是要去找他。我不想失信于人。”他大步向前走去。

沈若颜怒道:“你站住!不要走!……小白……”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出来。

小白回过头来望着她,忽然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有事。”说完这一句,他再不回头,步履坚定从容,径向前行。

沈若颜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终于忍耐不住,哭出声来,哭声中她用极轻的声音喃喃道:“小白,我喜欢你。你一定不能死……”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漆黑一片,只有风雨之声连绵不绝。

笑应由此笑,

哭却为谁哭。

斜阳眉上柳,

沧海寄平生。

佛笑堂。

佛笑静静地立在窗前,手中轻捏了一杯酒,却满腹心事,无心去喝。

人影如烟,瞬间已立在院中,正是花儿。她面上微有笑意,走将进来,道:“我听说了小白的消息了。”

佛笑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他与那‘天圣教’的老者在一起,现在更还多了一名少女。他不似被人胁迫,倒像是完全自愿地与他们在一起。”

花儿道:“是啊,他还是好端端地,害我们为他担心一场。小白最喜欢闹些古怪,真不知他怎又与‘天圣教’的人攀上交情。”见佛笑仍眉头微皱,于是笑着拍拍他肩,道,“既然已经知道他是没事了,你怎么还是愁眉不展?”

佛笑道:“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也许是我多心,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是在朝什么地方前进?”

花儿道:“经了徽州、颖州,又过了长江,再朝西走……”忽地面色一变,道,“难道……他们竟是要去星宿海?”

佛笑慢慢道:“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花儿在房内踱了两步,忽又展颜笑道:“就算是这样,我们终于还是知道了小白的行踪。有了消息总比得不到任何消息要好,即使是坏消息,是不是?”

佛笑便也微微一笑,将杯中酒饮尽,道:“不错。既然已经知道了小白的消息,那我便去找他亲口问个明白。”花儿道:“我们一起去。”

佛笑却摇头道:“我去便可以了。倒是倚风,仍未有她的半点消息。”花儿也皱起眉头,道:“这几日来我四处打听,硬是没有她的影踪,真是奇怪……”仰起头来,却见半空明月高悬,心中一动,喜道,“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佛笑急问:“在哪里?”花儿笑道:“我们两个真是笨啊!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佛笑也抬头,望见月圆如镜,不由也“啊”地一声,道:“今日竟是中秋佳节,我竟忘了。这么说,倚风原来是去了……”

“北天山之巅。”花儿笑着接道,“每年中秋前后的一月之间,是月魂花的花期,倚风是一定要去的。北天山罕有人迹,难怪我们怎么也打听不出她的消息。”

佛笑的眉头稍稍舒展,道:“是啊,也难怪她还不知小白的事情。若是知道,她怎么可能不赶回来?”花儿道:“不过说起来,倚风为什么只酷爱月魂这一种花?每年都不辞辛苦,在北天山之巅一个人呆上一月之久,只为了看尽花开花谢,即使是我,也做不到。”

佛笑慢慢道:“每个人都会有为之执着痴迷的东西,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他望向花儿,“如今‘天圣教’已经开始报复我们,倚风却还丝毫不知,不要真遇着了危险。花,不如你去北天山一趟。”

花儿点头道:“不错,也可以将小白的事情告诉她,听听她有什么看法。找到倚风之后,我们一起去找你和小白。”佛笑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花儿一笑,道:“你也一样。我走了。”缓步出门。

佛笑道:“今日是中秋,你不喝一杯再走?”花儿笑望他一眼,道:“这一杯酒,等我们四人齐聚之时,再喝也不迟。”身影一晃,人已不见。佛笑望望手中空杯,不由苦笑,喃喃道:“是啊,一人喝酒,竟也觉得寂寞了……”

月色如水,遍洒中庭。

花儿猜得不错,此刻,韩倚风就坐在北天山之巅,望着一地的月魂花,在比任何地方都更加皎洁的月色抚摩之下,寂寞地盛开。这种景象她其实已看过无数次,可每次再看到的时候,都还是一样地感动。

月魂这种花,因月而生,悼月而凋,只开在北天山最高最险的地方,每年也只有一个月的花期。每年的这个时候,韩倚风总要赶来天山,静静地看花开花落,完全地与世隔绝,只与清风明月相伴,如月魂一样寂寞。

虽然如此孤寂,韩倚风的心中却只觉喜悦,看着那些蓝中泛紫的花儿,柔弱不胜,在月下风中轻轻摇曳,竟然觉得它们是自己难得的知己。

月色渐渐地淡去,月魂花在风中摇曳不止,然而终于还是挽回不了逝去的明月。第一缕阳光轻轻地洒在北天山之巅,冷冷地没有丝毫暖意,一地的月魂花瓣飘飞如雨,终于枯萎凋残。昨夜还繁华极盛,转瞬便成凄凉,韩倚风望着,心中忽生感触,泪水不知不觉中滴落腮边。

“你会因为月魂而落泪?”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轻轻地问,那是女子的动听嗓音,本该是柔媚的,却因语气的淡漠而变得坚冷。

韩倚风没有回头,却伸手拭去面上泪滴,这才淡淡道:“为什么不可以?”那女子道:“月魂只不过是一种花而已,为了没有生命的东西动情,你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韩倚风微微一笑:“谁说月魂没有生命?没有生命的东西又怎么能如此坚持?谁还可以像月魂,只为明月而开而谢,永不改变?我落泪,是因为它值得。”

那女子沉默,却又冷笑一声,道:“那么你为什么又那么快地拭去泪水?其实你的心中,也觉得为花而流泪,是可耻的吧?”

韩倚风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欢让人看见我流泪。”那女子良久不语,忽然又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月魂?”韩倚风轻轻道:“因为它够执着。”

“执着?”那女子默默念出这个词,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只为一人盛开凋谢,永远不忘……比世间的许多人都还更有灵性,更有情义。今天的世间,又有谁还可以这么执着?”

韩倚风终于回过头来,向她望了一眼,只见她秀眉如黛、秋水为波,虽看不出实际年龄,却是个绝世美人。最让韩倚风惊诧的,是她的面上,竟然也有泪水悄悄滑落。韩倚风不禁道:“你……”

那女子面上泪痕犹在,却淡淡一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也会落泪?……花能如此痴情,人会不会呢?”她的目光凝伫在韩倚风面上,慢慢道,“如果是你,会不会有人让你永远也无法忘记?会不会有人对于你来说,也像明月对于月魂一样重要而永远无法割舍得下?”

韩倚风微微一怔,一时无法回答。那女子却也不待她回答,已轻轻叹息道:“这样的一种至情至性的花,又怎能不为它而落泪?”

她话声中有无限的深情和宛伤,韩倚风心中不禁也觉怜惜,但那女子却已然转身,径自下山去了。在北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冰雪映衬之下,那女子纤腰一束,更显动人。

韩倚风注目良久,与这女子虽只初次见面,却像早已认识她一般,竟起了知音之感,也许,是因为她们同样都那么地爱着月魂这种花,同月魂一样地至情至性、一样地执着吧?

韩倚风在北天山之巅伫立良久,忽然思念起佛笑酿的那些好酒来。

玉门关外唯一的一家酒肆兼客栈之中,韩倚风独自占了最里面的座头,背对了其余众人,默默饮酒。她还在想着在北天山之巅所遇到的那个女子,与众不同,却又难以言喻。

忽听“啪”地一声脆响,是有人被打了一个耳光的声音,可是被打的人却一声不响。韩倚风不禁转头望去,只见那是一对青年男女。男子俊逸不群,面颊上虽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却无损于其容颜的俊美,他怒视了面前那女子,沉声道:“不要再跟我提什么‘醉生梦死’,我永远不要忘记。”那女子轻抚左颊,秀美的眼眸之中现出点点泪光,终于道:“不要这样,小越……”

韩倚风心中一动,只听那男子怒道:“我说过不要你再跟着我,你又跟来做什么?我不会原谅你,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烦我……”那女子却拉住他衣袖,泣道:“我……我只是想让你活得快乐一点。小越,你只要试一试,试一试就好了。你看你爹……”那男子眸中闪过一道愤怒的光芒,喝道:“不要提这个人!”扬手又要打下。

韩倚风再也看不下去,身形一动,已到了二人身边,及时抓住那男子的手腕,冷冷道:“只会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那男子面上怒容更甚,喝道:“你……”忽地看清了韩倚风的容貌,身子猛地一颤,余下的话竟说不出来,只怔怔地望着她。

那女子反而向着韩倚风怒道:“你是什么人?来管我们的……”忽然也止了话声,只是呆呆地望定了她,面上神情惊诧已极。

这两人一望见自己便如见了鬼似地怔住,韩倚风心中不由大是奇怪。忽见那男子的面上现出喜悦不胜的神色,原本愤怒的面容竟也变得柔和,向自己走近一步,颤声道:“子辰……我……我不是在做梦么?……”

韩倚风不禁退了两步,冷冷道:“你认错人了。”那男子道:“我不可能会认错!有谁比我更清楚地记得你的样子?子辰……”他眸中缓缓流下泪来。

韩倚风心念电转,忽想起佛笑说过的那两个人,于是道:“你是南宫越?”那男子喜道:“是我,我是小越。”韩倚风又望向那女子,道:“原来你就是去找佛笑酿酒的月子君?”那女子仍是怔怔地凝望了她,半晌才道:“你……你不是……”

韩倚风皱了皱眉头,道:“我当然不是什么‘子辰’,他认错人了。”不欲再多作纠缠,转身走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