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重干笑一声,说道:"她……还在臣这里休养。不过皇后似乎一心想置她于死地,棍棒打在了致命之处,微臣将她带回时已经奄奄一息,休养了这些日子,也只刚捡回了一条命而已,目前整日昏睡,不能起坐,只怕……目前不宜挪动。太后,你看,是不是等她伤势略略平复了再由微臣送她回宫?"
"这样啊……"宣太后立起身,已是一脸关切,走了过来。
无双在旁侍奉着,眼见她走到帷幔前,只得为她撩开拂动的轻纱。
我调匀呼吸,静静等着她略略发福的身体挺得笔直,以皇家最合宜的威势踏入,立刻勉力坐起,就要下床来。
无双立刻抢上前,急急按住我,低声道:"宁姑……昭仪,小心身体!"
她倒还没忘记,纵然叫了千百声的宁姑娘,终究我已是嘉和帝的昭仪,而不是可以由着她主人算计的自由身。
太后有着和唐天霄极相似的凤眸,此刻略略一挑,已泛出慈和微笑来,"宁昭仪,免礼了!快躺着休息吧!"
"谢太后!"我低眉顺眼,轻轻应了,却依旧跪坐于衾褥间。
太后上下打量着我,拍了拍我的手,笑道:"这身体……养得怎样了?"
她的身后,一道目光已迅速转了过来。
惯常的凌厉,却蕴涵了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才让弧度冷硬的眼角略显柔和。
不晓得他的自信从何而来。难道他救了我,从此我便该对他感恩戴德,哪怕一切事端由他而起?
可毋庸置疑,这人在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凛气势,总是令人有些胆寒。--仿佛那在战场上飞马杀敌纵横捭阖的霸气,已经深深印入骨髓,连笑容都泛着生杀予夺,不可一世。
慢慢地绞着手指,我无声无息地拭去手心的汗水,在唇边抿出一丝微笑,低声答道:"谢太后关心,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复原。"
那道凌厉的目光,蓦地变得尖锐,仿佛锋利的刀锋,要将我的肌肤生生地割裂。
我一如既往地反应迟钝,对他的惊怒视若无睹,如同任何一个庸碌胆怯自愿屈服于太后权势下的普通宫嫔。
宣太后的眉宇舒展开来,有意无意地向后瞥了一眼,笑道:"嗯,这样便好。皇上正记挂着你,哀家还愁着你不方便挪动,让皇上听见了又要心疼呢!既是这样,咱们待会儿一起回后宫吧!"
我轻声应了,"臣妾遵旨。"
"好,好孩子,果然玲珑乖巧,怨不得天霄那样魂牵梦萦。"宣太后轻笑,转头向唐天重道,"天重啊,既然宁昭仪已无大碍,哀家就先将她带回去吧!"
唐天重眼中已不见了方才凛冽的光芒,唇角微微一弯,算是扬起一抹还算恭谨的笑意,缓缓道:"太医已经几次说了宁昭仪伤势严重……不过既然宁昭仪说是无碍,微臣也不好拦着。当日从皇后那里将她带出,也是为了保住皇上心上之人,一时从权之计。可到底君臣尊卑有别,久在微臣住所,总是不便。"
他人想说却因种种顾忌不曾说出口的话,倒被他轻易说了出来,反显得他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了。
我无从猜测宣太后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此刻,宣太后的确是笑容可掬,满脸嘉许,"哎,我就说你这孩子识大体。若天霄有你一半懂事,哀家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唐天重微笑,"皇上不过年轻贪玩些,论起聪明睿智,只怕远胜微臣,太后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