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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阳光小女孩

列车在沉闷中徐徐启动,在隆隆的响声中,他又陷入了难以自拔的苦思之中。他的脑海还在不断地浮现那令人不堪回首的一幕:当他拿着刚领到的薪水,兴冲冲地从几十里地外赶回来,准备交给老婆时,老婆却不在家。

没有女人的家,显得空荡荡,她去了哪里?他拼命地跑到丈母娘家,丈母娘用怪怪的目光看着他,眼里写满了鄙夷与藐视。他问:“秀云,去了哪里?”

“不知道。”丈母娘一改往日的热情,硬邦邦的话语里,透出一股冷漠。

带着满腹疑问,走出丈母娘家。迎面撞上老同学三元,三元一见他,惊问道:“顺子,你老婆跟四喜走了,你知道不?”

“什么,再说一遍。”他一把抓住三元,急声说道。三元一五一十将他知道的事,一咕噜倒了出来。原来秀云——他的老婆竟然跟四喜跑了。

宛如当头一棒,他感到一阵昏眩,“噗”地一声坐在地上。四喜算什么东西,竟敢挖老子的墙角。当年上学时,四喜可是班上差等生之最,每次考试总是倒数第一。而他却是班上的尖子生,从没落后过前三名。可惜走向社会,智商派不了用场,优异的成绩一钱不值,只有金钱才最有说服力。因为穷他只好将重点高中的录取书压在箱底,成为永恒的留念。也因为穷,自己唯一的母亲因病无钱医治,而撒手西归。

为了摆脱贫穷,他十分努力,凭劳动一分一分地完成自己财富的积累,成为劳动致富的能手,并娶了美丽的秀云作妻子,为了满足秀云对物质的追求,他不顾苦、累、危险,来到远方的小煤窑挖煤。

然而,秀云竟为了一个四喜,一个除了会走私贩假,赚了几个昧心的臭钱外,什么都不懂的四喜而背叛自己。

屈辱,莫大的屈辱。为找到他俩,他四处打听,终于他得到一个消息,他俩在郑州做生意。可郑州如此之大,上哪里去找。

他想到一个极端的报复方案,将炸药安置在车厢的座位底下,雷管的线就在手中提包里,将秀云和四喜的相片放在一个铁盒里,里面还有他的经历,铁盒安置在一个炸药无法波及的地方,只要一揿按钮,一场罕见的自杀爆炸案,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警察能迅速找到那个铁盒,秀云与四喜的丑行就会曝光,就会被人们的唾沫淹死。想到这里,他感到心里涌出一阵快感,尽管快感之后更多的是苦涩。

火车已到郑州站,他将手指揿在按钮上,心里一阵颤抖,只要轻轻一点,自己和身旁的人就会随着一声爆炸而灰飞烟灭。

“叔叔,您不舒服么,喝口水、吃点东西吧。”一声清脆的呼唤,使他吓了一跳。手指一抖,离开按钮,一场爆炸,消于无形。

女孩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递过来,他慌忙接过,这才想起上车四个小时,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点东西。刚才沉湎于痛苦的回忆,没有感觉到,此刻经小孩一提醒,口干渴难受,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真有点抵挡不住手中食品的诱惑,但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只见她长得圆脸大眼,苍白的脸上溢满了笑容,好一个阳光灿烂的小女孩。

女孩轻声说:“叔叔,肚子一定饿了,吃点吧。”

坐在女孩身旁的母亲也慈祥地说道:“吃吧,不吃,媛媛可不高兴了。”

见他吃了面包,喝了水,小女孩问道:“叔叔遇到不开心的事么,为什么不高兴。”

他心里一阵激动,摇摇头:“叔叔没不高兴,谢谢媛媛的关心。”

女孩说:“叔叔一直皱着眉头,低着头,一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我给叔叔唱首歌吧。”女孩将一本杂志卷起,当作话筒,朝他敬了一个礼,清清嗓子,像歌唱家一样一摆手,

唱了起来。小女孩声音清脆而稚嫩,十分悦耳动听,他被女孩的歌声所吸引、所打动,心中赞道:“多幸福的阳光小女孩。”

女孩的母亲见她唱完,轻声说:“媛媛该吃药了。”递过满满一瓶盖药丸一杯水,女孩将药丸往口里一倒,咕隆咕隆将药丸吞了。

母亲说:“媛媛,快休息休息,睡一觉吧。”

媛媛听话地爬上座位,躺在母亲的怀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他问:“睡着了么,她哪不舒服,吃这么多药。”

女孩的母亲见问,眼圈一红,十分悲伤地说:“她得了白血病,只能活三个月了。”

他一惊:“什么白血病,她知道么?”

母亲点点头:“她知道,她说一定要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这次就是她嚷着要到北京去看看长城,好安安心心离开……”母亲声音哽咽,已经无法再说下去。

他一震,心中翻滚,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竟能如此洒脱的面对死亡。他的耳边还在回响着女孩的歌声:“不管这个世界对我们是多么不公平/至少我们应该是热爱生命/不管我们将要面对许多的不幸/现在就是年轻就是应该高兴/……”与小女孩相比,自己的不幸算得了什么,有什么理由不热爱生命?

他将包里的电线扯断,又将安置的炸药取出,将那个铁盒拾起扔在垃圾袋里,然后用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了小女孩一下,走下了火车。

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阳光小女孩那双大大的眼睛,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张所长拿着那封信反复察看没有查出破绽,便急急忙忙地将信送到市公安局技术科检验,对方竟然连指纹也没留下。张所长意识到这是一起由经验丰富的惯犯所设置的敲诈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