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汪精卫第五卷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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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投无路时(2)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试试看吧!不过,从帝国的声誉考虑,和谈只能秘密进行。”裕仁终于表明了态度,“请内阁五相会议在两天内拟定和谈条件,基本精神是不亢不卑,帝国在华既得利益不能放弃,也要保证南京政府的主要首脑人物在中国的政治地位。和谈条件拟定好了,先交枢密院审定,再送朕过目。”

“臣遵旨照办。”东条感到荣幸极了,心情陡然好起来。“怎样与重庆当局取得联系呢?”裕仁问。“臣负责与汪先生商量,相信他会有办法的。”东条说,“汪先生来名古屋治病二十一天了,也应该去看看他。”“好。”裕仁点点头,“噢!汪先生的病情怎样了?”

汪精卫三日抵达名古屋,第二天上午,医院组织黑川利雄、斋藤真等八名教授进行会诊,再一次诊断为因子弹在体内过久,诱发成为多发性骨髓肿症,第四至第七胸椎骨的肿胀已由背部向前胸发展,严重压迫脊髓神经,必须割除向前压迫的肿胀骨殖,以减轻压力。下午五点至六点四十分,对汪精卫采用全身麻醉,由斋藤主持手术,从背部开刀深入到前胸,左边切除胸骨三片,右边切除四片。手术后,汪精卫感觉良好,失去知觉两个多月的两条腿,居然恢复了知觉。

东条将上述情况告诉裕仁等人。裕仁说:“把汪先生的病治好,是帝国的责任。请东条君代朕向汪先生致意。”

说到汪精卫,在座的近卫文麿很自然地想起徐珍来。徐珍说十日下午投入他的怀抱,可是到了十二日还不见徐珍的踪影。近卫实在控制不住了,于十三日上午九点给汪精卫打电话,问徐珍去哪里了?

“涌泉先生问兰号去哪里了?”汪精卫握着话筒的手抖得厉害,“喂,她四日上午就乘‘海鹣号’去了东京,我以为她在中央情报局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他感到灵魂与躯壳分离成了两回事。

近卫在电话里说:“四日上午,兰号的确到了东京,但她没有来枢密院,也没有去情报局。”他为徐珍飞回南京的行动保守秘密,“兰号在追浜机场给我打了电话,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要急于办理,非马上返回名古屋不可!”

“兰号根本没有回名古屋!”汪精卫越发惶惑不安了,“等会我问问‘海鹣号’驾驶员,看他是否知道兰号去了哪里!”

李仁志按照徐珍说的,说飞机送徐珍到东京之后出了故障,等到他把故障查明,二夫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飞机维修耽误了时间,五日下午才飞回名古屋,这些情况都向一夫人报告过。

汪精卫对李仁志的话半信半疑,要周隆庠给追浜机场主任小原丰二打电话了解情况。小原说四日上午没有任何飞机在机场降落。于是,李仁志被关押审讯,要他交代驾驶飞机送徐珍去了哪里。李仁志相信徐珍说的:“你驾机飞抵东京的事,会有日本政界要人为你作证;在适当的时候,我也会为你说话。”而大喊冤枉。因为近卫证实徐珍的确到了东京,她是在追浜机场给他打的电话,汪精卫又对小原的话半信半疑。

十三日晚上,汪精卫接到大儿媳谭文素从南京打给他的电话,才相信李仁志说的情况是真实的。谭文素告诉汪精卫,侍卫官周洁身从六日起没有去汪精卫官邸上班,原以为他病了。十三日下午,她与侍卫队副队长姜国保去周洁身家里,见到周洁身的妻子唐翠玉,才知道徐珍于五日下午回到了南京,但她没有回家,却去了周洁身家里,通知周洁身六日赴日本留学。不过,唐翠玉是聪明的,她没有将得到一百万元钱的事说出来。汪精卫想了想,徐珍五日回到南京,李仁志五日驾机返回名古屋,这中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就恢复了李仁志的自由。

那么,徐珍为什么回南京不回家而去了周洁身家?这是一种什么关系?她回到南京之后又去了哪里?周洁身又去了哪里?这中间似乎隐藏着一种诡秘。汪精卫越想越感到可怕,陈璧君越想越感到高兴。

直到二十五日上午,汪精卫收到徐珍从柏林发给他的信,才知道徐珍和周洁身私奔了。汪精卫的肺都气炸了!作为“一国之尊”的姨太太,公然与侍卫官私奔,实在有伤大雅,叫他汪精卫的面子往哪里放!

“我瞎了眼,我认错了人!”汪精卫悲愤万分,“万万没有想到徐珍这样绝情,这样不要脸!”

“我早就看出来了,睡在你身边的是个女妖,是个狐狸精!”陈璧君忍不住把四年来的积怨发泄出来,“你好比周幽王宠爱褒姒,商纣王宠爱妲己,唐玄宗宠爱杨贵妃哩!”她冷笑一声,“到头来,还是结发妻子的被窝睡得热乎!”

“你别幸灾乐祸了好不好?别气我了好不好?”汪精卫在床铺上一拳头,“你存心要把我气死是不是?”这一拳头很起作用。陈璧君本来还有许多气话要说,现在只好到此止步,她说:“好,我不气你了,四哥!但你应该从徐珍身上吸取教训。”“吸取什么教训?”汪精卫反感地说,“我病成这个样子,难道我还会再找个姨太太!”

陈璧君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设身处地为丈夫想了想,说道:“这样一桩丑闻,出在你这样一个身份地位至高的人身上,实在丢脸!依我看,事情得隐瞒下去。”

“你不愧为我的结发妻子!”汪精卫说,“你说怎么隐瞒?”陈璧君正要开口,周隆庠前来报告,说东条首相来了。汪精卫一听,把乱七八糟的思想往脑后一丢,吩咐陈璧君去迎接东条,自己则装出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躺在病床上,等待东条的到来。随东条来的还有他的助手松本立山。“欢迎您,东条首相阁下!欢迎你,松本助手阁下!”汪精卫伸出双手做欢迎状。东条走到汪精卫的病床前,首先转告了裕仁天皇的问候,然后俯下身子问道:“汪主席阁下近来的病情怎样?好一点吗?”“病情在不断好转。”汪精卫很激动,“感谢天皇陛下,感谢首相阁下,感谢贵国政府对我的深切关怀!”东条面对汪精卫坐下,从陈璧君手中接过茶,喝了一口,问道:“二夫人呢?她不是也来名古屋了?”

“唉!一场悲剧。”陈璧君抢先回答,“十天前,二夫人因有件事急于回南京处理。可是,唉!她回南京的第二天就被人暗杀了!”她以悲痛的语调,说徐珍乘坐的小轿车,在南京中华门遭到狙击,徐珍和司机当场死亡。

汪精卫暗暗钦佩陈璧君的谎言天衣无缝。他显得十分悲伤地说:“凶手不是军统分子就是共党分子,抑或是好战分子,特工总部正在认真调查中。”他的嗓门像哑了音的唢呐,“五天前,我让子女们奔丧回南京,为二夫人举行安葬仪式。”

第二天,汪精卫口述,由陈璧君执笔给陈公博和周佛海等人写信,说徐珍在东京被暗杀。反正谁也无心去做调查,这段丑闻就这样隐瞒下来。“很不幸,很不幸!”东条很同情,“我谨代表夫人胜子女士向汪主席和一夫人表示亲切的慰问!甚望二位节哀。”“谢谢,谢谢!”汪精卫夫妇齐声说。

接着,东条将昨天下午的御前会议有关内容告诉汪精卫夫妇,并一再说明日本与重庆政府的直接谈判,绝不会损失南京政府的利益。“天皇陛下和我相信,帝国的这一断然措施,一定会得到汪主席阁下的支持。”东条说。

“支持,我全力支持。”汪精卫说得冠冕堂皇,“只要能够结束中日战争,就是让我当个普通的中国老百姓也心甘情愿呢!至于如何使贵国政府与重庆当局取得联系,我的意见,由一个在南京政府任要职,又与重庆方面有某种瓜葛的人做中介人,让他先来东京,再带着贵国政府的意图去重庆,商定双方派哪一级代表,在什么地方举行谈判。”

“好!”东条很赞成,“汪主席认为谁为中介人适合?”

“缪斌。”汪精卫说,“缪先生是江苏无锡人氏,年纪不足五十岁。中国的北伐战争时期,在何应钦手下任东路军政治部主任。他曾经在东京待过两年,回国后出版了《武德论》一书,宣扬贵国的武士道精神,宣扬日本是中国的真正朋友。民国二十七(一九三八)年任北平临时政府新民会副会长,现为我们的中央执行委员和考试院副院长。因为他与何应钦先生的关系甚好,可以通过何先生见到蒋介石先生。”

也许是汪精卫为尊者讳,也许是担心说了真话东条看不起缪斌,他替缪斌隐瞒了一段见不得人的历史,就是一九二九年缪斌任江苏省民政厅长期间,有两个人各送给他四千块银元,分别买到个县长职务和专署警察局长职务,受到国民党政府革职处分。缪斌也就是在革职之后去日本的。

“这是个很理想的中介人。”东条说,“请汪主席阁下通知缪先生来东京,越快越好。”

“我等会就给缪先生打电话。”汪精卫说,“要他先来名古屋,我对他交待几句,再让他去东京见首相阁下。”

二十七日下午,缪斌乘南京航空公司的客机抵东京,周隆庠随“海鹣号”去东京把他接到名古屋。他送给汪精卫一斤鹿茸,问了问汪精卫的病情,就迫不及待打听他来名古屋的具体任务。

汪精卫将东条来名古屋的情况告诉缪斌,说他和东条都认为缪斌是理想的中介人。缪斌想起去年十一月与任援道去重庆劝和的事,想到中美英三国首脑签署的《开罗宣言》,想到日本侵略者和南京政府的穷途末路,正想去重庆见见何应钦与蒋介石,一旦南京政府覆灭,重庆方面安排他当什么官。“感谢委座的器重,推荐我为日本政府与重庆当局直接和谈的中介人!我一定尽力而为,使委座满意。有我在这中间往来,可以随时向委座报告有关情况。”

“我对弼丞兄是绝对信得过的。”汪精卫满意地对缪斌笑笑。

第二天上午十点二十分,东条派松本随车在追浜机场迎接缪斌。半小时之后,东条在首相府接见他,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劈头就说:“帝国政府希望缪先生能够成为日华和平的使者!”

“这同样是鄙人的愿望。”缪斌很高兴,“我一定努力争取。”

东条说:“关于请缪先生来东京的目的,汪主席已经对你说了,我只说说帝国对结束中国事变的诚意。众所周知,日华战争已进行近七年了,日华双方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论帝国臣民还是中国国民都不愿再打下去了。帝国政府殷切希望与重庆政府化干戈为玉帛。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希望重庆政府也能持重归于好的态度。”他顿了一会,“因为双方积怨很深,第一步只能取得联系,沟通思想。这就全靠缪先生了。第二步,双方派部长级代表,在双方都同意的地方举行停战谈判。第三步,意见取得一致之后,双方的政府首脑参加停战签字仪式。”他喝了口茶,“我将以个人名义给蒋介石先生写封亲笔信,将我刚才说的这些观点写在信中,请缪先生直接交给蒋先生。”

“建议把贵国政府提出的停战和谈条件,也写进首相阁下的信里。”缪斌说,“这样可以加快和谈速度。”“可以。”东条问,“缪先生是否知道蒋先生的无线电话密码?”缪斌说:“不知道。但我知道何应钦先生的无线电话密码,可以与何先生电话联系。”“那就请缪先生去首相府无线电收发报室,与何先生通话。”东条显得急不可耐,“你告诉何先生,明天你从东京乘坐日本飞机‘九州号’直飞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