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汪精卫第五卷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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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徐珍私奔(1)

三月三日上午十一点五十分,汪精卫一行在日本长崎做短暂停留,下午四点飞抵名古屋。裕仁天皇派东久迩宫彦亲王,东条首相派重光葵外相,枢密院议长近卫文麿派秘书牛场友彦,参谋总长杉山元派秘书须磨仁上在机场迎接汪精卫,并向他表示慰问。到机场迎接汪精卫的还有南京政府驻日本大使蔡培,日本帝国大学附属医院代理院长三浦村丰和黑川利雄、斋藤真等人。

牛场友彦任近卫的秘书近八年了,与徐珍是老熟人。徐珍能够在这里见到牛场,真是机缘凑巧。她见东久迩宫和重光葵在向陈璧君询问汪精卫的病情,悄悄对牛场说:“我有紧急要事希望快点见到近卫议长。”

“这好办!”牛场说,“我们是乘坐首相府的专机来名古屋的,你等会就与我们一道同机去东京。”他虽然不知道徐珍与近卫的风流韵事,但却表现得十分亲热。

“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请牛场先生转告近卫议长,要他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徐珍沉思一会,又将有关注意事项告诉他。

“好!我一定转告近卫议长。”牛场说,“噢,他现在的代号是‘涌泉’。”

名古屋是日本工业基地,从一年前开始就不时地遭到同盟军的空袭。对汪精卫的到来,日本政府不得不采取紧急保卫措施。在汪精卫抵达这里之前的一日上午九点至三日上午十点,杉山元命令驻名古屋的第七师团突击行动,在确定为汪精卫病室的第一住院部南侧百步远的旷地上,建筑起深三丈二尺,长五丈,其高度为九尺,宽为两丈的地下室。同时,派一个支队的兵力驻在医院旁边,实行全面警戒。

汪精卫的病室是第一住院部第四楼的最南面的一个大套间,有隔音设备,也相当宽敞,有会客室、办公室、卧室、日本式起居室、厨房、浴室、日光浴室、侍卫室和厕所等。紧挨着汪精卫病室的两个小套间,也有隔音设备,供陈璧君和徐珍使用。四楼其他十多个单间,都供汪精卫的子女及其随员居住。另外,三楼南边五间房子,其中一间为陈璧君和徐珍的会客室,其他四间供黑川利雄、斋藤真和日方保卫人员使用。每天晚上十点,由黑川或斋藤将汪精卫当天的病情向日本首相府做一次专题报告。对汪精卫来名古屋治病这件事,日本政府讳莫如深,严守秘密,就连汪精卫的病房也以“梅号”,陈璧君的居室以“菊号”,徐珍的居室以“兰号”代称。这说明,日本政府对汪精卫病情的抢救是十分重视的,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汪精卫一住下来,躺在病榻上,两只手分别握着东久迩宫和重光葵一只手,感激涕零地说:“但愿我能够把病治好,将来以发自肺腑的真诚,来报答贵国政府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晚上七点十五分,徐珍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她抓起话筒一听,里面传来她盼望听到的声音:“是兰号女士吗?我是涌泉。如果知道你会来,今天下午我会亲自去名古屋。你明天就来东京住几天吧,我派专机去接你!”

“我巴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呢!”徐珍说,“但我现在身不由己。请涌泉先生马上给梅号打电话,就说你有要事找我,要他明天上午派‘海鹣号’送我去东京,时间至少十天。然后由梅号通知我,这样比较稳妥。”

“好!明天上午十点,我派牛场先生去机场迎接你。十一点三十分,我在枢密院大院主楼六号房间等候你!”近卫马上给汪精卫打电话。

近卫给汪精卫打电话时,陈璧君也在他病室里。近卫在电话中说了几句表示慰问和祝愿的话,然后说:“帝国政府计划从美英军俘虏中,挑选一批愿意为大东亚战争效力的年轻人进行培训,然后派他们去南方战场从事间谍活动。考虑到五年前,兰号与川岛芳子小姐曾经参与几期帝国中央情报局举办的特工人员训练班,想请她来东京协助情报局拟定培训方案。时间约十天左右。兰号来,该不会影响梅号先生的治病吧!”

汪精卫对着话筒忙说:“不会,不会。梅号明天派‘海鹣号’送兰号去东京。”他放下话筒,要陈璧君把徐珍叫来,将近卫的要求告诉她。

“我不去。”徐珍装出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委座重病在身,又刚来名古屋,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我离开这里心里很不安。”她嘴巴一噘,“要是我不来,他们的特工人员训练班就不办了?反正我不去!”

“你去吧!”汪精卫劝说道,“我这里有你君姐在,有孩子们在,还有其他随员在,你放心去吧!”陈璧君也劝说道:“近卫议长亲自打电话来,怎么好推辞呢!从中日友谊着想,珍妹你还是去吧!”

“唉!”徐珍叹息连连,“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去。”第二天上午八点二十分,陈璧君和她的子女们,以及周隆庠、罗广霖和桂连轩等人送徐珍登上“海鹣号”。“海鹣号”向东京方向飞行约十分钟,徐珍走进驾驶室,以命令的语气对驾驶员李仁志说:“请调转机头飞南京!”

“一夫人吩咐我送二夫人去东京呀!”李仁志一怔。

“听我的!一切后果由我负责,绝不连累你!”徐珍不由分说,“送我去南京,赏你一万元中储券!”

“一夫人吩咐我下午飞回名古屋呢!”李仁志惶惑不安。

“没关系!”徐珍说,“你可以在明天下午飞回名古屋,就说飞机到了东京之后出了故障,维修耽误了时间。你驾机飞抵东京的事,会有日本政界要人为你作证;在适当的时候,我也会为你说话。”

飞机调头向西南方向飞了一会,徐珍估算了一下时间,就利用飞机上的无线电收发报设备与近卫通电话。“是涌泉先生吗?我是兰号。”她说着流利的日语,“喂,我已经提前三十分飞抵东京,请不用派车来追浜机场接我。因有紧急要事,我非立即回南京一趟不可,请你原谅!此事梅号和菊号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心上人。详细情况我缓日将如实告诉你。好,好,这我就放心了。五天以后,也就是十日下午五点,我将以加倍的深情投入你的怀抱。好,等待着拥抱你!”

下午四点,徐珍飞抵南京。她对李仁志说:“你不要回家,也不要到别的地方去,就住在机场前面的首都旅社。下午六点,你在旅社门口等候,我要周洁身侍卫官给你送一万元钱来。”

“我一切听从二夫人的吩咐。”李仁志到了这一步,只能按徐珍的意见办。

徐珍叫了辆出租小轿车,直奔金陵大旅社。她以事先准备好的日本同盟通讯社记者证和日元,以河田靓子的名字住进这家旅社的三楼三二八号小套间。接着,她给周洁身打电话。“是周先生吗?我是徐珍。侍卫室没有别的人吗?好,那你就直截了当告诉我,四口皮箱转移到你家里去没有?谢谢,谢谢你。那我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已从名古屋回到南京,但你必须替我绝对保密。请马上来金陵大旅社三二八号房间,找同盟社女记者河田靓子。”她听出周洁身呼吸急促,“你不要紧张嘛,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亏你还是具有大学文化的侍卫官呢!好,马上见。”

几天来,周洁身在神魂颠倒中过日子。从一日中午徐珍托他转移四口皮箱开始,就努力想把这种对他说来是崭新的感情从自己的心坎中驱除出去。理智暗暗告诉他,爱徐珍是荒唐绝顶的念头,因为在他们中间横着不可逾越的障碍。但是,对这个女人的想念,却一次又一次执著而顽固地在脑海中出现。那天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觉,眼睁睁地想念着徐珍,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他的想像中,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朦胧地感觉到她那天使般的躯体就躺在他身旁。他伸出手去触摸她,可是幻觉消失了。他被极其强烈的情欲所折磨,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第二日早晨,这种想念愈来愈强烈,甚至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曾经躲在他自己认为徐珍看不见的地方,偷看她好几次,他每一次都发现她比上一次更美。他深情地崇拜她,热烈地爱她,把她奉为他心中的女神。徐珍去名古屋的昨天晚上,他一睡着就做梦,不是梦见徐珍挽着他一只胳膊在游览名胜古迹,就是梦见他的右手和徐珍的左手被铐在同一只手铐上,被人牵着游街示众。一觉醒来,吓出一身冷汗。

现在,周洁身以熟练的摩托车驾驶技术,高速度地来到徐珍身边。他已从徐珍不回汪精卫官邸又改名换姓为河田靓子等情况,判断徐珍已决心离开汪精卫。但是,他敢于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他给徐珍举手敬礼之后,悄声问道:“二夫人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徐珍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却说:“从现在起,见了我不要再敬礼,也不要再称我为二夫人。你比我大六岁,我把你视为兄长,也不再称你为周先生,我叫你洁哥,你就叫我珍妹吧!”她手一伸,“坐,洁哥请坐。”

周洁身没有坐,呆呆地站着。“叫你珍妹?别人会骂我发神经病呢!”他心跳得厉害,“我是委座和二夫人的侍卫官,我应该称你为二夫人。”他说罢,拘束地坐在徐珍旁边的皮沙发上。

“废话,废话!”徐珍嘲笑一句。“好了,暂时不说这些了,洁哥你以后会明白的。”她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又从上面解下一把来交给周洁身。“四口皮箱的锁都有号码,这是第四号皮箱的钥匙,请从四号皮箱里一个绿色绸缎包裹里拿出一万元中储券,务必在下午六点前赶到明孝陵机场前面的首都旅社,将钱交给李仁志。他冒着风险驾驶‘海鹣号’送我回南京,这是我对他的酬谢。”

“还是二夫人与我一道去拿钱吧!”周洁身迟疑地说。

“不必了,我绝对相信你。你大概知道我的身世,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把你当成我唯一的亲人。”徐珍微笑着,“把钱交给李仁志以后,请立即返回来,我还有许多话对你说。我等着你共进晚餐。”

周洁身思考着徐珍这些话的含意和分量。“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似乎比“把你视为兄长”又深了一步。他怀着既是兴奋的,又是不安的心情走出门去,因为他总感觉有种东西在威胁着他。

六点三十五分,周洁身返回来时,圆形小餐桌上已摆着一盘爆炒腰花,一盘麻辣子鸡,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红烧鹅肉和一只清炖全鸡,以及两瓶法国白兰地和一笼蒸饺。徐珍说:“摆在餐桌上的食物是洁哥最爱吃的,食欲上我们也是情投意合呢!”

周洁身感到甜美极了。“二夫人,嗯,珍妹!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些东西?”他把那把钥匙递给徐珍,一阵猛烈的心跳伴着他,面对徐珍坐在小圆桌旁。

“我研究过你。”徐珍倒了两杯白兰地。

“你研究过我?”周洁身一怔。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她甜甜地一笑。

“你早就注意到我了?”周洁身又一怔。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看到过她的微笑。他觉得她的微笑是奇妙的,好像一面明亮的镜子,反映着她那尊严而又高贵的女神般的品性。也许,他所不敢想像的,甚至在梦中也见不到的,无限的幸福很快就要降临了。不一会,他又扪心自问:“自己在发疯了吧!”他又一次警告自己。

“来,喝!”徐珍把酒杯碰过去,“今天,我们兄妹俩来个一醉方休。”

晚餐,徐珍吃得很有滋味。周洁身呢?几杯酒下肚,什么顾虑也没有了,也大吃大喝起来。待堂倌将杯盘碗筷收拾走了,徐珍微笑着问:“洁哥!你爱我吗?”

周洁身心头一震。平日,尽管他不敢多望徐珍一眼,但她那秀丽的脸庞,善于传情的眼睛,婀娜多姿的身段,使他产生极其强烈的印象。他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难以理解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对这位跟古代西施一般俊俏一般高贵的女人,他曾经幻想着,即使能够吻一吻她旗袍的袍角,也不枉为一世男人了。周洁身甚至想过,徐珍用嘴唇碰过的茶杯,他再用嘴唇碰碰她嘴唇接触过的地方,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可是,现在当徐珍突然提出他是否爱她时,他的心跳急剧加快,慌慌张张地说:“不,不,我不敢!”

“敢不敢是一回事,爱不爱又是另一回事。”徐珍笑吟吟地说。虽然她崇高的二夫人身份使她不得不对只是侍卫官的周洁身采取一种矜持态度,但无论如何,当她两年前一看到周洁身,立刻就产生了和周洁身初次看到她时所产生的,同样的震撼心灵的感情。

“你真的不爱我?”她揭发他,“那么,二日那天,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偷看我?”周洁身白皙的脸上好像火烧一样,他羞涩地低下头,在心底里一声苦叫:“我的天啦!”

徐珍又用更温柔的声音问道:“你偷看我的思想出发点是什么?”

“饶恕我吧,珍妹!”他瞟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把头抬起来!大姑娘似的羞羞答答没出息。”徐珍笑言笑语,“你明确回答我,到底爱我不爱我?”

周洁身艰难地把头抬起来了,“难道你也真的爱我?”他脸上又烧起一片红云。

徐珍毫不掩饰地说:“在我心目中,你算得个真正的男人,英俊而不失豪放,文雅而不失大度,温和而不失威严,含蓄而不失锋芒。不过,你刚才的言行却使我失望,但我能够理解,因为你碰上的是个特殊的女人,也是个特殊的问题。”她两眼向他发出爱恋的光芒,“除此以外,你还有个魁梧而结实的身体,一双灵活而善于表情的眼睛,一个聪明而善于思考的脑袋瓜子。”

“可我是个地位低微的侍卫官。”周洁身讷讷地说。

徐珍说:“你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微,过去在重庆当过铁道部参事,两年前又在和平军任过师参谋长。”她说,“我不需要你的地位,只需要你一颗真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