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宋八大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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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不在天命在人事

五代(即唐宋之间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和后周)是中国继南北朝之后的又一个乱世。国家分裂,时局动荡,统治者内部篡乱不已,政权像走马灯一样频繁更替。宋初,薛居正奉诏撰写了《五代史》。仁宗至和二年(1055),欧阳修奉诏和宋祁一起修《新唐书》,兼史馆修撰。在编修《新唐书》的同时,他又利用《五代史》的资料,删繁就简,撰写了一部《新五代史》。在《新五代史》中,有一篇名作叫《伶官传序》,历来为人们所激赏。

古代称演员为伶人,而在宫廷中授予官职的伶人即称伶官。《新五代史》中有一篇《伶官传》,主要记载后唐庄宗李存勖(xù)宠信伶官景进、史彦琼、郭门高等人败政乱国的史实,“传”前有一段论述这一史实的文字,人们即称之谓“伶官传序”。

这是一篇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的文字,故文章开门见山即提出了自己观点:“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一个朝代的兴废盛衰,虽然人们都说是“天命”,难道它不是由“人事”来决定的吗?言下之意即是说,不在“天命”,全在“人事”。紧接着作者便说:“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即用后唐庄宗得失天下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论断。晚唐末年,朱温和李克用帮助唐王朝镇压了黄巢起义。二人争权,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是朱温灭唐,建国为后梁。由此,两家结下世仇。李克用临死,留下遗言,要儿子李存勖报仇。李存勖不忘父亲之志,奋勇作战,终于战胜了其父的三大敌人(后梁、燕和契丹),称帝,建后唐。李存勖称帝后,贪图享乐,宠信伶官,甚至粉墨登场,与伶官们同台表演,而荒于政事,最后国内大乱,“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欧阳修即用它创业时的“意气之盛,何其壮哉”和他最后“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的“何其哀也”作对比,极有说服力地证明,一个朝代的盛衰完全取决于人事。

欧阳修又由此总结出两条教训:一是“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忧思勤劳,居安思危,则国家兴盛;贪图安逸享乐,则会身死国灭,亦即“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意。二是“祸患常积于忽微(极细小之事),而智勇多困于所溺(特别沉迷之事)”。大的祸患都是从极细微之事积累发展起来的,智勇双全的人多因过分沉迷某些人、事而使自己陷于绝境。这两条是他从李存勖的盛衰中总结出来的,但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说古是为了论今。

众所周知,宋朝建国之后,宋太祖即公开提倡享乐,还美其名曰“朕以天下之乐为乐”,由此上行下效,君臣享乐成风,淫靡之风大盛,公款消费无度,国家处于积贫积弱状况与此大有关系,欧阳修对此十分忧虑。他从巩固大宋王朝统治的大局出发,借历史谕现实,告诫最高统治者,要以史为鉴,力戒私欲,居安思危;振作精神,防微杜渐,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欧阳修能突破传统的天命论思想,从统治者自身的活动中寻找盛衰的原因,这本身就具有极大的进步性。他强调事在人为,讽谏宋朝统治者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表明他的政治卓见和对大宋王朝命运的关切,用心可谓良苦。

此文千古流传,具有极强的警示意义。即使是在今天,也不失其借鉴作用。明人茅坤称之为“千年绝调”,不为过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