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卖家急需现金而汇票期限未到时,他可以把汇票拿到商人银行家那里去打折出售,这就是汇票贴现。商人银行家以折扣价吃进汇票,然后坐等汇票到期收取全款,从而获利。这个折扣价其实就是隐性的利息,折扣越深,利息就越高。当时的天主教严禁放高利贷,所以汇票贴现成了放高利贷的变通办法。当票据交易非常活跃时,汇票基本上可以随时变现,其功能几乎等同于现金。在18~19世纪的英国,在银行券、支票和信用额度等新工具开始大规模流通之前,汇票实际上成了货币供应的重要组成部分。
商业汇票的期限往往和货物运输的时间相匹配,如果货到了很久而汇票期限仍未到,就相当于买家赊账时间过长,占用了卖方资金,同时,承担买家支付担保的银行风险也相应增加。
考虑到由于轮船航速提升,欧洲与中国的海上运输时间大为缩短的情况,另外也不愿过多承担风险,所以丽如银行才提出压缩汇票期限。不过,压缩汇票期限等于收缩了信用规模,提高了买家的资金和信用门槛,其效果相当于拒绝了很多客户。
这个同业间的协?议,给汇丰银行创造了一个巨大的扩张客户资源的机会。当其他银行拒绝购买6个月到期汇票时,在沙逊巨大资金的保障下,汇丰银行逆向操作,大量收进。手持6个月汇票的商人们走投无路,只有到汇丰才能做贴现,自然折扣更多。汇丰只需持有汇票到期就可收到全额资金,收益当然更为可观。同时,汇丰将自己承兑的4个月的汇票高价抛给那些抢着收货的竞争对手,从而获得低买高卖的套利空间。半年下来,汇丰的汇兑业务便由920万两白银迅速上升到1300万两白银。不到10个月,其他几家银行便不得不向汇丰“投降”,重新走上6个月期票的老路。
在这场汇票大战中,汇丰银行旗开得胜,表明了“中国的英格兰银行”这一头衔已经?易主。汇丰自此成为远东外国银行界的新领袖。
汇丰的另一项独门暗器,是大量吸收中国储户存款,特别是中国达官贵人阶层的巨大存款。在清末长篇小说《官场现形记》中曾经?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清政府的一个藩台,奉命到上海查办一个被参官僚把赃款存在汇丰银行的案件。他一到上海,就身穿官服,坐着八抬大轿,带着一些随从直奔汇丰银行而来。但当他来到银行门口,却被挡了驾。守门的说必须从后门进去。藩台大人只得徒步走到银行后门,站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有人理睬他。后来,他才知道,汇丰对中国储户在那里的存款严格保密,拒绝中国官方进行任何调查。没有办法,他只得以“外国人不准查账”回复他的上司,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汇丰银行依靠大英帝国的势力,拒绝清政府就其客户的任何款项进行调查。因为有了这个特权,当时许多军阀、官僚、地主就以汇丰为最安全的财富保险库,把历年搜刮来的赃款统统送了进去。
由于汇丰银行被港英当局视为“我们的银行”,因此备受优待和庇护,享有权力极大的发钞权。1872年,港英政府准许汇丰发行票面1元的小额钞票。随后,汇丰的小额钞票大量出笼,并迅速流通于华南各地。1874年3月,上海《字林西报》刊登1874年2月四大英资发钞银行——丽如、渣打、有利和汇丰的钞票发行额,在实发的350万元钞票中,汇丰的钞票占到了51%以上。
此时的汇丰银行已经?成为香港最大的发钞银行、港英政府的出纳银行、所有在华同行的结算银行,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的英格兰银行”。
被沙逊驱逐出鸦片贸易的怡和洋行此时变得更为现实,面对汇丰的强势,怡和新的领导人凯?斯威克家族,不得不更积极地考虑与汇丰的关系。在后来联手剿灭胡雪岩的战役中,双方达成了更多的默契。
然而罗斯柴尔德-沙逊集团对于汇丰银行的期许,并不仅是让其充当管理在华外国银行的银行,而是要让其成为管理整个中国金融体系的银行,成为真正的“中央银行”。
要行使中央银行的职能,就必须能够管理与控制中国本土的金融机构,这就是中国的钱庄与票号体系。而这时的清政府恰恰还能够依赖自己的钱庄和票号体系维持运转。钱庄与票号同时还为中国的对外贸易进行大量融资,控制着中国广大民间经?济的财富之源。国际银行家也只有控制了中国的钱庄与票号体系,才能真正实现对中国的金融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