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和匡胤很容易地进了城门,城门战事已歇,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我胆颤心惊地任由匡胤拉着,一口气跑进洛阳城里。与城门那里不同,洛阳城里却没有什么变化,好象刚才在城门所见的一切,是一场噩梦。
赵匡胤怕爹娘责怪我,执意送我进府。
爹娘正在正房里唉声叹气,娘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我知道他们在担心我。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忐忑不安地叫了声:“娘……”
娘立刻大喜过望地转过身来,冲上来,一把把我揽在怀里,心肝儿宝贝地叫个没完。
“敏儿,你还知道回来,你要把我和你娘吓死是不是——赵公子!”贺景思刚要责怪贺敏,一闪眼,就看到了赵匡胤,再一看,这小子还拉着他们女儿的手,当下脸色就变了,立刻火冒三丈地冲贺敏吼道:“去,回房去,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的心一提,眼泪就涌上了眼眶,我转头看了看赵匡胤,他也正看着我,神色凝重。
我无法与他明亮有神的目光对视,脸上一烧,低下头来,却赫然发现我们还拉在一起的手,赶紧挣脱了,浑身不自在起来。
“伯父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她出门去,请不要责怪贺敏……我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子了,等我长大些,我要让贺敏当我的媳妇。”赵匡胤转过头去坦然看着我的爹娘,少年意气、直率坦然地说。
“天啊……老爷……这、这……你这么大点儿一个孩子……”娘又急又窘,看着爹不知如何是好。
“……赵公子少年英雄,老夫与赵将军又情同手足、相交甚欢,想来,这倒是一桩美差,只是赵公子人前人后,不要说明,以恐日后生变……”我爹贺景思略一思索,神色祥和地嘱咐道,“暂时,也不要对赵大人和赵夫人说,省得……人多耳杂,招灾惹祸。”
“伯父大人放心,小侄记下了……”赵匡胤鞠身施礼,老成持重俨然成年才俊。
看来,爹娘同意我给他当媳妇呢。我欢喜不已,偷偷看向赵匡胤,他长得英挺俊逸、剑眉星目,虽然和我一样尚未长成,但那种王者般的威严气度,已经在举止言谈间展露了出来……有这样的少年郎君,我复何求?这么想着,甜蜜的汁液丝丝缕缕地浸透了我的心,脸上一阵羞热,不知怎么,我突然想,他还没看见我身着女儿装、青丝曼卷的样子呢……
“赵公子,你也赶快回家吧,皇室有变,赵大人那边怕也担心得不得了。”我爹这一说,匡胤猛地回过神儿来,他这个宝贝疙瘩一直在外面疯跑,这一天下来,还没见着他的爹娘呢,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他爹娘一定担心得要死。
赵匡胤听了,鞠身向我爹娘拜别,转身的一刻,他眼波一送,我会意地浅笑,笑容依依,他收回目光,快步跑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愣住了神儿,我在想,福兮福兮祸所依,刚才,如果不是那个契丹狗对我欺凌在先,匡胤他一准不知我是女儿身,也就不会亲口向我爹娘明说婚嫁的事……接下来,我们的故事是怎样的呢?于我,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