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王氏一族这样下去,大宋堪忧……”贺敏喃喃道。
“姐姐是后蜀王妃,怎么也这样关心大宋的安危?”宋贵人好感地看着她,问。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贺敏柔柔一笑,回头看了看凋花阁里正在一起胡搅蛮缠的玉妃和媚娘,不由自嘲,如今,她不过是这冷宫里的落魄之人,自顾不暇,还有什么能力去管别的事呢?赵匡胤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与她促膝长谈,认真倾听她的心声了……
贺敏轻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凝视宋贵人,说:“妹妹别灰心,姐姐会诚心为你祈愿,相信有朝一日妹妹一定会扬眉吐气、家业兴昌。”
“多谢姐姐吉言……”一抹苍白的笑意浮上宋贵人的唇角,她们四目相对,双手紧握,虽然哀伤痛苦,却彼此默默激励、灵犀相通。
“对了,姐姐,妹妹有一事不明,姐姐不是身怀有孕的么?怎么行动起来那样灵便敏捷?是不是后蜀的女子人人身怀绝技、不同凡响?”宋贵人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了,急急地问过来。
“呵……妹妹不知,姐姐哪里身怀有孕,不过是王灵儿的诬陷罢了,至于说身怀绝技,真是一言难尽,不提也罢。”贺敏长长地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拉着宋贵人的手默默踏着荒草落叶信步前行,眼所见处,衰草枯杨、残花败柳,生机全无,可是,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这是冷宫,在这锦秀华美的皇宫里,冷宫是如同地狱的地方。
前来送膳食的宫女满脸嫌恶,喂狗般把盛着残羹剩饭的盆碗一扔,就皱着眉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夜里没有御寒的被子,只有满地狼藉的稻草。饥肠辘辘的贺敏和宋贵人抱成一团,用体温互相取暖,还是冻得死去活来,每个寒冷的夜里,贺敏都眼睁睁坐在黑暗里,一遍遍回忆往事,这苦不堪言的境遇,常常让她对所有过往充满怀疑,有时,她甚至怀疑,她其实早就死了,正在地狱里倍受煎熬,只等着投胎转世了。
玉妃和媚娘早已经自暴自弃,她们有时互相攻击,有时又合起来找贺敏和宋贵人的麻烦,胡搅蛮缠,让人烦不胜数。贺敏和宋贵人却又不能和她们理论,她们就越发变本加厉起来,抢饭、不让睡觉……花样百出,特别是玉妃,疯起来如同捅了马蜂窝般,粘在人身上让人难以挣脱,偏偏她又丧心病狂,常常大打出手,抓住宋贵人的头发劈头盖脸地又抓又挠又打又掐,贺敏总得费尽力气把玉妃从宋贵人身上拽下来,恨不得把玉妃揍一顿,可是,再看玉妃,她不是蹲在那里抱着脑袋,就是缩在墙角里哭天抹泪,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贺敏又不能狠狠地教训她,只能抱着宋贵人悲天悯人,窝囊得胸闷气短。
难道,她就这样,在这冷宫里度日如年?就这样,慢慢变成另一个玉妃或媚娘?让王灵儿称心如意、继续为虎作伥?这些问题不停地回旋在贺敏的脑海里,无时不在地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