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纱窗,恋云看见仙奴正在督促女弟子们练武,她们每一个人都非常认真刻苦,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刻骨的仇恨。看到几个和露珠一样年龄的女孩子拼命练功,恋云轻轻叹口气,她们正值花季,年轻美貌,本该花前月下,享受美好生活,不想如今却被仇恨充斥着整个生命,真是令人痛心。她不再看那些女孩子了,站起来,走到静室外,轻轻推开门。
宇文太已经在空冥幻境中度过了四十天,也就是说,他又把他的人生重新走过了四十年。恋云突然看到,宇文太一直平静的面容突然动了动,一丝痛楚凝聚在眉心。怎么会这样?自从苗月柔死后,他已经心如止水,看不到任何的变化,更谈不到痛苦。还有什么能打动他?
她走近他身边,看到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他遇到了什么?啊!那一年,下了一场好大的桃花雪,是桃花谷,是那一株桃树……这一刻,恋云的眸子湿润了,心口感到一阵阵酸楚,天啊,那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严郎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她听见严郎沉重的叹息,回过头,也轻轻叹了口气。
严郎道:“苗夫人去世的那年我还年轻,只知道庄主非常爱夫人,却不懂究竟什么是爱。这几年,我眼看着庄主在变,我突然明白‘爱’是什么了。”
“爱是什么?”
“‘爱’可以让一个人变成神,‘爱’也可以让神变成一个人。”
“什么?”恋云一时没有完全明白。
严郎感慨道:“当年,苗夫人使庄主心如止水,变成了不近世俗,高高在上的神,在我们大家眼中,庄主就是一个没有爱恨情仇,也没有任何缺点、弱点的神;而你,你让庄主又做回了人,一个神,一旦有了令他眷恋的人,有了他放不下的东西,他就有了弱点,也就不再是神,而是一个普通的人了。
恋云转头深情地望着宇文太,幽幽道:“可你们宇文山庄需要的是神来带领,而不是一个人。他会放弃你们做一个平凡的人吗?”
严郎也充满感情地望着宇文太:“宇文山庄是需要一个神,为了宇文山庄,他失去了太多,那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压力,我在旁边看着他整夜无眠,看着他殚精竭虑,一次次的凶险,一次次的阴谋,敌人也好,家人也好,都在无时不刻的算计着要他的命,多少次陷入绝境,又多少次绝处逢生!他没有朋友,但宇文山庄的每一个人都爱戴他;他敌人满天下,但每一个对手都尊敬他。为了宇文山庄,他不能快乐,不能悲哀,不能痛苦,不能同情,天下人有的感情他都不能有,所有的人都不了解他,甚至连少庄主也要跟他作对……”说到这,严郎实在说不下去了,静室中,寂静的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