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云的手上紧紧攥着从客栈的房间取出来的字条,那是一张约自己到紫竹林水月庵品茗的请柬,萧瑶的请柬。唐婉就是看到了这张请柬,才想到要去水月庵找她,可是唐婉却不知道,恋云根本没有看到这张请柬,当然也没有去水月庵。唐婉是在去水月庵的路上遇害的,那片紫竹林很大,也很偏僻,平常就很少有人经过,晚上,更没有人了。到了紫竹林,马车进不去,只能步行。等到车夫听到了唐婉的惊叫声赶过去的时候,唐婉已经躺在血泊中,还有一个疯子趴在她身上……车夫冲上去的时候,跟疯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被疯子刺了二十三刀,疯子跑掉了,车夫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回去报信。
五月天很热,但恋云却不停地打冷颤,她的手脚冰凉,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宇文太就坐在她旁边,能够清晰地感到来自她身上的恐惧和愤怒。从西湖到紫竹林这段路不过半个时辰,但恋云却觉得好像走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到了紫竹林,她抢先跳下马车,冲进竹林。
她感觉不到竹枝挂在脸上的痛楚,只是一味地向前,向前……
唐婉静静地躺在那里,睁着空洞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愤怒与屈辱,她的脖子上被割开一道口子,鲜血就是从哪里喷射出来的,飞溅得到处都是,甚至****到两丈高的竹叶上,她裸露的胸膛苍白得刺眼,她的血早已经流尽,她再也不会笑吟吟地站在恋云面前叫她一声“丫头”了。
恋云颤抖得更厉害了。
后面的事情,恋云一点也没有感觉,目光像唐婉一样空洞。当紫竹林重新安静下来后,她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块石头上。
宇文太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
恋云木然道:“这份请柬原本是给我的,躺在这里的不应该是唐婉。”
宇文太感觉到她骨子里冒出来的恨意。
恋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客栈,兰心正焦急地等着她。
恋云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径直躺倒在床上,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上面。
一连七天,恋云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出过房门一步,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命的需要喝少许的水,吃少许的东西。兰心担心到了极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到了第七天,恋云突然精神好了起来,眼睛恢复了神采,只是那里面除了以前的忧郁外,又多了一种冷冷的恨。她七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让兰心准备了香汤热水沐浴,然后精心梳妆了一番,换了一身白色丝绸长裙,在镜子前站了片刻,确认状态很好,这才出了门。
恋云没有忘记今天是唐婉下葬的日子。
天阴沉沉,像要下雨的样子,风吹过山林,发出阵阵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