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顿了一下:“还是说你是受人指使的?”
此言一出,众视线落在念清歌身上,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啊。
果不其然,气氛渲染的够浓,离漾冷眸淡淡看向念清歌:“婉嫔,说说吧,你来看大阿哥为何会在御膳房里和之桃给大阿哥煎药?”
念清歌浑身血液凝固,不可置信的望着离漾,他在怀疑自己,眼眸湿润,声音颤抖:“皇上,你是在怀疑臣妾?”
离漾不语。
恰时,桂嬷嬷上前跪下:“皇上,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回皇上,方才在来的路上,一个婢女说看到了婉嫔,她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皇后娘娘,可是当时因为情况紧急,奴婢就没有理会她,不知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桂嬷嬷故意拉开了神秘感。
“宣!”离漾沉声道。
半晌,那个婢女怯怯的跪到了皇上面前,念清歌看到她,秀眉一拧,这不就是方才不小心将她撞到的婢女么。
那婢女看了一眼念清歌,怯怯的收回了视线,朝皇上叩头道:“回皇上,方才奴婢在路上撞见了婉嫔,她神色慌张,还不小心撞倒了奴婢,奴婢看到她的袖子里藏着一包药材,但是奴婢没有想太多,可是奴婢却看到婉嫔拿着那包药材朝永和殿这边的方向来了。”
“药材?”离漾浓眉一簇,看向念清歌:“婉嫔,你可是拿了一包药材来?”
念清歌抿抿唇,那药材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只好承认:“是。”
“那药材可剩下了?”离漾蹙眉问。
“回皇上,剩下了一些。”念清歌道,那药材本身每次只能加一半,分为两次加的,所以并没有全放进去。
“呈上来。”离漾面色阴冷,沉声道。
说着,念清歌将剩下的药材双手奉上,太医有眼色的接了过来,将药材的黄皮纸打开,视线触及,脸色骤变,一双苍老的手颤抖着:“回皇上,这……这便是那有毒的一钩草啊。”
“婉嫔,你可知罪!”离漾龙颜大怒,声音蕴着暴风骤雨,在念清歌的头顶上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现在的她,恍若一艘来回摇摆不定的小船,而离漾的话恰巧如一道龙卷风,将她整个人沉入了海底,那种窒息的感觉快要将她吞没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后那哭丧的面容下隐着一抹胜利者的浅浅的笑意,相反的,之桃和大阿哥则是最震惊的那一个。
念清歌只觉得脚下踩着的土地正在缓缓的裂开,全身的血液凝固,嗡嗡的冲上了脑神经。
眼睛酸涩,难忍,只觉得模糊一片。
他,方才是在质问自己?
抬起美眸,里面是失望,心痛和落寞,她的发丝长及腰,微风拂过,卷起她的馨香,那股子馨香飘进离漾的鼻息间,刺痛着他的左心房。
“皇上,臣妾若说没做过,你可否信臣妾?”念清歌一字一句都让上下牙齿颤抖着,差一点儿就咬到了舌头。
离漾凝着他,深绿色的长袍在御膳房显的如一颗常青树,他唇瓣儿微启,说出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刀剑狠狠的刺在了念清歌的心口窝:“人证,物证都在,朕没办法。”
他没办法。
呵,他说,他没办法。
原来,她念清歌在他离漾的心中竟然是这种残害子嗣,蛇蝎心肠的人。
含在喉咙里的那块儿石头终于承受不住,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心上。
好痛,好失望。
现如今,所有的解释都是废话!
离漾的神色里掩盖着一丝丝不舍,敏感多疑的皇后清楚捕捉到了这一细小的感情,她不能功亏一篑,于是带着哭腔来到了念清歌面前,声泪俱下,真真可以演一出好戏了:“婉嫔妹妹,本宫平日里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对大阿哥下如此毒手,上次你对本宫说很想要一个与皇上的孩子,本宫还给你推荐了好的御医给你调养身子,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没有了身孕而让大阿哥死啊,本宫虽然是一个皇后,但是也是一个娘亲,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做娘亲的心啊。”
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添油。
离漾冰冷的深眸凝着念清歌,面容上没有一丝丝表情,看着她恍若像看着陌生人一般,吐出的话更是刺骨寒心:“你说,你想要朕的孩子?”
念清歌望着皇后的惺惺作态,觉得十分恶心,那些话,她从来都没说过。
她僵硬在那里,就那样定定的凝着离漾,一句话也不说,昨晚的温存好像是一场梦。
现在,是梦醒了么?
“父皇……”离子煜上前唤着。
“子煜,你闭嘴!”离漾厉声呵斥。
离子煜退到一旁,视线一直凝在之桃身上。
“说话!”离漾的分贝再一次拔高。
他那样冰冷,那样陌生,那样的残酷,念清歌骨子里的倔强不受控制的跑出来,心,委屈,难过快要被针线缝在一起了,撕不开,扯不下,张张嘴,唇发涩,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底却蕴着那抹倔强:“对。”
她没有求饶,没有解释,没有服软,只是淡淡的,言不由衷的说了一个‘对’字。
这一声‘对’字无可厚非的表示着念清歌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皇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暗藏的面容是那么的黑暗,肮脏。
之桃护主心切,怎能让念清歌受到如此大的冤屈,她明明是为了救大阿哥才不得已将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的。
拨开了众人,之桃疯了一般冲到了皇上面前,抓住他的龙靴,哭声凄凄的祈求着,求饶着,解释着:“皇上,皇上你误会小主了,小主并没有做这些事,小主她没有啊,小主是为了救大阿哥才过来亲自给大阿哥煎药的,皇上……”
皇后一看事儿不好,急忙给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那个桂嬷嬷急忙跑到之桃面前,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像拎个小鸡仔儿似的拎到了一边。
‘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的扇了之桃一个耳光。
“贱婢,竟然敢质疑皇上的判断力。”那个桂嬷嬷面目狰狞,一下一下的扇着之桃的脸颊,之桃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可是之桃却依旧坚强的为念清歌辩白:“皇上,小主是冤枉的,小主是好心,小主是善良的,她怎会做出这种事,皇上明察啊。”
“还敢说,我让你说,我让你说。”那个桂嬷嬷伸手将簪子从发髻上扯下,狠狠的刺在了之桃的嘴唇上。
“啊——”一声犀利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之桃的嘴巴真的如桂嬷嬷所愿,紧紧的闭上了,疼痛的她眉头紧皱,面容扭曲,唇瓣儿只要微微张开就会产生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离子煜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将桂嬷嬷拉到了一边:“桂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桂嬷嬷跪在地上:“大阿哥,奴婢……奴婢是帮您教训一下这个贱婢。”
“你嘴里不干不净的在说些什么?”离子煜有些温怒,将之桃保护在身后:“你才是贱婢。”
“够了!”离漾被吵的脑袋乱哄哄的,阵阵心烦焦躁,想问之桃方才的话,看她那副样子,心里清楚她再也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婢女之桃下药帮凶,残害大阿哥,特打入天牢赐死。”离漾冷酷深沉的话缓缓而出。
念清歌怔愣一下,心狂跳,‘扑通’跪在离漾面前:“皇上,之桃没有错,全是臣妾一人做的,不要赐死她,皇上求你放过之桃。”
她晃动着离漾的衣摆,离漾却无动于衷,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之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这……便是皇宫,这便是宫廷的斗争。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呵——好累,死了也好。
只是……真的舍不得大阿哥。
她的手握住大阿哥的手掌,摊开他的手心,用仅存的力气伸出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下了空字。
第一句:你……可信我?
离子煜看懂了,拼命的点头:“信,我信你。”
他怎能不信她,之桃压根儿就不是那种心狠之人。
之桃满足的笑了。
第二句话:照顾好自己。
心钝痛,眼眶湿润,离子煜轻轻点头。
第三句话:救小主,我以死谢罪。
最后一个字才入了眼,之桃拼劲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大阿哥朝御膳房那坚硬的柱子上狠狠的撞去。
“之桃——”
那抹鲜明的生命就那样消逝在了众人的面前,那抹鲜红的血是那么的刺目,离子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扑过去,之桃倒在了他的怀里,死在了他的怀里。
“之桃。”念清歌懵了,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之桃,之桃……御医,快来看看她,快来看看她啊。”
御医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这个皇宫里,没有离漾的命令谁敢动弹。
念清歌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朝离漾磕头:“皇上,求求你救救她,求你了。”
阳光笼罩在离漾夺目的发冠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龙眸没有一丝丝的感情,之桃命好像不值钱一般。
她忘记她叩了几个头,她忘记她求了多少次,可是却换不来那个男子的一句话。
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狠毒。
哭声震天动地,念清歌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再抬头,她的额头上已经青紫红肿,上面有淤血,还有一些磕破的血丝,表面的肌肤已经磕破了,她脑袋有些眩晕,紧紧的握着之桃的手。
皇后的笑意凝在唇边,她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念清歌冷冷的笑了,声音有些嘶哑,恍若喃喃自语,恍若意有所指:“为了自己一时的快感,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说这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针,都是那么的咬牙切齿。
念清歌一点一点认识了这个皇宫里的黑暗和恶心。
人心是那么的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