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吃了一惊:“芳嬷嬷?”
听及,离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芳嬷嬷是太后生前的贴身嬷嬷,照顾太后的生活起居,打小跟在太后身边,这次,寿康宫失火,绝大部分的宫人都烧死在宫中了,可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芳嬷嬷却平安无事,这又怎能不让人起疑心。
离漾半字都未言语,但探究的神情让芳嬷嬷全身一颤,她望了一眼被烧毁的寿康宫,‘扑通’一声淬不及防的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嚎着:“太后,太后啊太后,奴婢……奴婢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啊,太后啊。”
“够了!”离漾冷声打断她,犹如深潭般的眸子愈发的深邃,如利剑一般扫向她:“芳嬷嬷不觉得现在哭丧有些晚?这一夜你去哪了?为何不在太后前侍候?”
字腔正圆的话逼问的芳嬷嬷一愣一愣的,她挽住袖子,抹了一把脸,露出蕴满皱纹的脸,此刻,她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井水还是泪水,她残破的衣袍卷在地上,膝盖匍在地上行至到离漾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皇上,请你为太后做主啊,我知道寿康宫的火因。”
一番话堪比惊涛骇浪,那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的卷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离漾的龙眸眯起,天边卷云下稀薄的阳光透过幽绿的树叶洒在他有些疲惫的俊言,微皱的眉头不仅没有影响他的俊容,反而增添了一抹忧郁的气质,他深潭的眸子扫了一眼德公公,一甩龙袍朝前方迈去。
德公公尖细的嗓子吼着:“皇上摆驾玄朝殿。”
话落,他的声音转而收低,对跪地的芳嬷嬷说:“芳嬷嬷,跟着咱家走一趟吧。”
……
玄朝殿是皇上的朝房,平日里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
一缕阳光钻进来,照耀在楠丝黑木奏台上,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奏折,细微之处便可看出皇上生来是个注重细节且谨慎的人。
侍候的宫女被皇上屏退,整个朝房里只剩下离漾,德公公和芳嬷嬷三个人。
朝房的黑灰色调显得有些压抑,恍若一个巨大的黑网,让人一进来就会自然而然的心有忌惮,芳嬷嬷虽侍候太后多年,但还是第一次进皇上的朝房,环绕了一圈,惊慌的低下了头,偷偷的大口大口喘着气,苍老的脸上水分慢慢吹干,留下一行干巴巴的水渍,她的嘴唇苍白干裂的起了一层皮,手指紧紧的抠在地上。
“芳嬷嬷。”离漾紧抿的唇瓣儿一开一合,淡淡的吐着三个字,语气虽寡淡,但那话音儿里的气势却着实能让人吓出一场冷汗。
芳嬷嬷狠狠的抖了一下,抬头,对上离漾慑人的眸子,急忙垂下头,仅仅两个字却说的结结巴巴:“皇……皇上。”
“讲!”一个字震慑人心。
芳嬷嬷吞了吞口水,调整了下情绪,她倏然抬起头,面上涌着浓浓的悲伤,一张脸老泪纵横:“皇上,这一切……这一切全都拜念将军的女儿念清歌所赐。”
……
玄鸣殿。
铺着大喜红色丝绸缎布的红木桌上,两条纤细的手臂交叠错开,一头如墨的黑发铺散在红色丝绸上,两种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空气中燃烧着‘吱啦,吱啦’的蜡烛声音,豆大的烛泪顺着烛芯儿滚滚而落,带着滚烫的温度滴在了念清歌的手腕上。
“好痛。”念清歌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小手赶忙来回抚着肌肤以缓解疼痛,手指挪开,白皙的肌肤上浮起了一层红印,她环视了一圈,心,沉了沉,原以为在自己的府中,原来方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春的清晨有些凉意,念清歌只着了一袭单薄的翠烟纱薄衫,她双臂拢了拢薄衫,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酸痛难忍,恍若背了一夜的石头似的,唇瓣紧抿,咬着牙扶着桌沿终是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