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漾明动的眸子闪着不可抑制的真诚,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念清歌的脑袋嗡嗡作响,那一瞬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了。
百里芷哭声凄凄,皇后面容未动,离妃心中凄凉。
离漾的视线缓缓落在呆住的念清歌身上,声音低沉:“还不谢恩。”
听及,念清歌这才反应过来,一拂身子跪在地上:“罪妾叩谢皇上恩典。”
离漾浓眉一皱:“你已经不是罪妾了,要自称臣妾。”
念清歌小脸儿一烫,重新说道:“臣妾谢过皇上。”
“起来吧。”离漾的语气里透着丝丝的疲惫:“一会儿让德公公带你去琉璃殿,再给你指几个宫人服侍你。”
德公公闻声上前:“是,皇上。”
“臣妾多谢皇上。”念清歌再次拘礼。
离漾摆摆手。
德公公上前,伸出长臂:“念秀女,哦不,婉昭仪,随奴才来吧。”
念清歌路过皇后与离妃身边时礼貌的拂了拂身子,而后跟着德公公离开了玄朝殿。
百里芷随即被人带了下去,二人在殿外碰头时,百里芷那张精致的脸蛋儿上布满了妒火,破口大骂:“溅人,溅人,就知道勾引皇上。”
念清歌充耳不闻,德公公眉头一皱:“婉昭仪不必理会她。”
“好。”念清歌淡淡应道。
……
玄朝殿。
一瞬静谧下来。
皇后错愕的情绪缓缓恢复,迈着玉步上前,声音柔柔:“皇上,那婉昭仪可是念大将军的女儿?”
离漾淡淡应道:“恩。”
“臣妾听说这婉昭仪一开始被册封时犯了严重的错误被打入了冷宫。”皇后斟酌着说:“这……一个弃妃重新被册封是不是……”
闻言,离漾眉头紧皱:“皇后有意见?”
“臣妾不敢。”皇后连忙解释:“臣妾只是觉得……”
话,还未说完便被离漾打断:“既然不敢就给朕闭嘴!”
“皇上……”皇后有些不甘心。
离漾分贝提高,不怒自威:“退下!不要再来烦朕!”
皇后得知当真是一句话也不能说了,拂了拂身子:“臣妾告退。”
离妃也柔声道:“臣妾告退。”
离漾听到离妃的声音忽然想起些什么,转头对离妃说:“水儿,你先回去,改日朕再找你。”
离漾的一番话将离妃心中的乌云密布全部变得烟消云散了,他在跟自己解释吗?
想到这里,离妃的心宽余多了,舒坦多了,这证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是不是?
离妃欣喜的想着,柔柔一拜:“臣妾不叨扰了皇上,皇上好生歇息。”
离漾点点头,转而进了内殿。
……
皇后的凤銮和离妃的凤銮早已在玄朝殿外候着。
二人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一同上了凤銮,宫人们抬起凤銮走在回各自宫殿的路上。
皇后的凤眸望着前方,缓缓出声:“在这个后宫里,谁也无法预料能发生些什么,谁也猜测不到能发生些什么。”
离妃聪慧,自然知道皇后指的是念清歌一事。
她淡淡一笑:“是啊,谁也不知道。”
皇后见她有些落寞,便安抚着:“妹妹也是个好福气的人,皇上到最后还要跟你解释一番,安抚你一番,想来真真是把你当成他的心头肉了。”
“呵……”离妃轻声一笑:“皇后娘娘不要取笑臣妾了,那婉昭仪身上穿着的是臣妾的裙子,许是皇上觉得有愧于臣妾,所以才会说出那一番话的吧。”
闻言,皇后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哦?那婉昭仪身上的衣裳竟是妹妹你的?”
离妃苦涩一笑,点点头回应。
皇后话里有话,唉声叹气道:“唉,也是,那婉昭仪现在都开始穿你的衣裳了,以后还指不定怎样呢”
话瓣儿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就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霸占离妃的衣裳,以后还不得抢皇上,抢水离殿啊。
经皇后的这一番提点,离妃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系了一个死疙瘩,自己最喜爱的白色长裙穿在了其他女子身上,任谁谁都会不好受。
僵硬的笑容勾在唇边,离妃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释然一笑:“皇后娘娘经常教导臣妾在这后宫里众嫔妃应当亲如姐妹,如同一家人一般,妹妹一直谨记在心,不敢胡乱争风吃醋,皇上开心便是臣妾的福气。”
离妃是个聪慧的女子,说话办事都会斟酌了再斟酌,三思而后行。
皇后心里划过一阵冷笑,表面端庄贤惠,对离妃亲昵一笑:“妹妹的性子真好,本宫很是喜欢,若宫中的嫔妃都能够像妹妹一样懂事那该多好。”
离妃自然是知道皇后话里话外指的是谁。
话不多言,祸从口出的道理离妃还是懂得的,将话说的圆满而又不得罪皇后:“每个人的性子不一样,但妹妹知道在这后宫之中皇后娘娘最大,皇后娘娘是天,妹妹自然是要听从皇后娘娘的了。”
一番话说的皇后美滋滋的,掩着丝绸手帕放在唇边:“妹妹的小嘴儿可真甜,难怪皇上那般宠爱你。”
离妃淡淡一笑,心里却忧愁密布:君王的爱一向分出去的多,谁都不敢永远盛宠不衰,而且向来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凤銮一路的颠簸让离妃心烦不已,拧着秀眉闷闷不乐,皇后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那番话慢慢的开始起到作用了,偏过头望着离妃,关切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离妃苦笑一下:“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没事,只是这凤銮太颠簸了,让臣妾有些不舒服罢了。”
“原来如此。”皇后应道,招呼着抬着离妃凤銮的宫人们:“停下来。”
那些宫人们闻声顿住。
离妃有些诧异:“皇后娘娘怎么了?”
“本宫怕你不舒服,我们两个换一换,本宫的宫人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抬凤銮抬的稳着呢。”皇后道。
离妃微微一愣,笑了笑:“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只是臣妾怎能那么自私不顾及皇后娘娘的凤体呢。”
“本宫无妨。”皇后笑道。
离妃摆摆手,径直从凤銮上走下来:“臣妾下来走走吧,坐在上面也是怪闷的。”
皇后见她执意如此,只好作罢:“也好。”
“你们好生抬着娘娘的凤銮,可要仔细着。”离妃细心叮嘱着。
皇后微微一笑。
一人高高在上,是皇后。
一人低低在下,是离妃。
皇后居高临下的望着缓步行走的离妃,她很喜欢这种俯视他人的感觉,舒适的靠在凤銮上,支着手肘:“早就听闻那念将军的女儿念清歌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唉,这后宫中又要开一朵鲜艳的花儿了,也好,可以为皇上绵延子嗣了。”
离妃静静的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小手死死的抠着自己的肌肤,心,好痛,那种痛无人能懂。
念清歌。
你为何要从冷宫出来,你为何不死在里面。
离妃好恨,好恨,为何所有人都要来与她抢她的皇上。
皇后说完这番话便闭目养神歇息着。
半晌,凤銮稳稳的停了下来,桂嬷嬷的声音由下传至上方:“皇后娘娘,到了。”
皇后缓缓睁开双眼,带着一些倦意,望了一眼周围:“这么快便到了,本宫都睡着了。”
“娘娘是太累了,一会儿歇息歇息。”桂嬷嬷上前扶着她。
皇后优雅的下了凤銮,环视了一圈,淡淡问:“离妃呢?”
“回娘娘,离妃回自个儿宫中了,方才她想跟您打招呼,但不敢惊扰您。”桂嬷嬷说道。
“恩。”皇后娘娘应了一声,想了想,补充道:“桂嬷嬷,一会儿你去婉昭仪那里看看,看看可否能帮上什么忙。”
桂嬷嬷拂了拂身子:“是,娘娘。”
……
琉璃殿。
朱红色的殿墙上爬满了藕荷色的牵牛花,那微张的盛开的花骨朵好似一个个小喇叭。
宫殿虽然没有翊坤宫磅礴大气,也没有百里殿奢华富贵,但却是清雅别致,看起来温馨至极。
琉璃殿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淡青色的琉璃池,周围浮萍满地,但因常年没有妃嫔在这里住所以变的干涸不已。
德公公跟在念清歌身后,望了一眼那琉璃池,解释道:“婉昭仪,待你住进来后,奴才就差人把这琉璃池添满水,平日里您可以养几条金鱼来赏玩。”
“多谢德公公。”念清歌拂了拂身子,甚是喜欢这琉璃池。
德公公待她观赏了一圈琉璃殿,念清歌对这个清雅的地方颇为满意,时不时的点头笑笑。
“婉昭仪果真是国色天香。”德公公称赞道。
念清歌浅浅一笑:“德公公过奖了,国色天香是形容皇后的,清歌不敢居要。”
德公公想了想:“婉昭仪,前些日子奴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昭仪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才斤斤计较。”
现在的她已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巴结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念清歌柔和一笑:“德公公言重了,德公公也是实行自己的分内之事,哪里谈的上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呢。”
一听这话,德公公松了一口气,觉得她比那刁蛮的百里芷好相处太多了,于是,笑脸盈盈的继续陪着念清歌转悠着。
半盏茶的功夫。
琉璃殿外来了一拨宫女,宫人们。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念清歌跟前儿,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奴婢(才)等参见婉昭仪,小主吉祥。”
念清歌望着他们对自己叩头,有些不大习惯,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大家快快起来。”
德公公上前拦到,附在她耳边说:“小主不必这样,他们是皇上指来侍候你的,就要对你言听计从,尊卑有序,你也要拿出小主的架子,这样一来他们日后才不会欺负你,反而会对你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念清歌点点头,这后宫之中竟然说法如此之多,她初来乍到有些不懂,只好由着德公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