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有滋有味儿的,让百里贵妃听得舒坦极了,笑得花枝招展的:“那个老不死的太后总算死了,她活着的时候只要皇上来我这儿,她总是想办法阻拦,又或者是极力的去撮合皇上与皇后的关系。”
春柳连连点头,上前拿起一个桃木梳子,轻轻的为她梳发:“太后的思想是个老古董,总是觉得皇后是皇上的妻,所以才……”
话,还未说完。
‘咣’的一声巨响。
百里贵妃将妆奁的上一个胭脂盒砸在了地上,透过铜镜狠狠的瞪着春柳。
春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在地上,捡起地上的胭脂盒,惊颤的改了口:“娘娘,奴婢说错了,奴婢掌嘴。”
百里贵妃最忌讳妻与妾的说法。
说着,春柳‘啪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耳光,直到听到百里贵妃长舒了一口气后,春柳才停下来:“皇后人老珠黄,自然是不能跟娘娘所相较的。”
话匣子一说起来,百里贵妃的妒意喷然而出,玉手恨恨的拍向妆奁:“那皇后比皇上还年长一岁,自皇上当太子的时候她就一直赖在皇上身边,还为他生了个孩子,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她和太后一个鼻孔出气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现如今太后没了,看她还怎么嚣张的下去。”
“娘娘说的极是,现在只剩下皇后一人孤军奋战了,只是娘娘……大阿哥现在正当年华,奴婢担心皇上会不会立大阿哥为太子?若真的立大阿哥为太子了,那恐怕皇后又要嚣张起来了。”春柳为百里贵妃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百里贵妃捻起一对儿双鸾牡丹分心耳环在耳垂边比量着,眼底尽是不屑:“大阿哥?你说那个病秧子啊?呵,每天吃进去的药比吃进去的饭都多,本宫估摸着哪天非得药死不可,皇上这大好江山又怎能交给一个病秧子来打理呢,本宫用这项上人头来起誓,皇上绝不会立那个病秧子为太子的。”
“娘娘圣明!”春柳称赞着,而后贬损着自己:“奴婢愚笨,没有娘娘想的多。”
百里贵妃冷哼一声:“在我身边就跟我学着点儿,机灵着点儿,这样才好为本宫办事不是。”
“是,春柳谨遵娘娘教诲。”春柳颌首。
手指点了一抹清水将唇上的唇脂拭去,百里贵妃陡然想起什么,嘴角一勾,悠悠地说:“皇上最愿意吃燕窝万字金银鸭子了,可本宫瞧着咱们御膳房好像没有呢,春柳你可记得是哪个宫有燕窝来着?”
春柳眼珠子一咕噜,立即心神领会:“回娘娘,奴婢想着是那水离宫有燕窝。”
百里贵妃得意的勾唇一笑,道:“那还不快去找离妃娘娘要一些来,反正皇上今晚也不去她那用晚膳了,她留着也没什么用。”
“是,奴婢遵命!”春柳领命而去。
那熠熠的铜镜内,一双淬满了心计的眸子紧紧眯起。
……
水离殿。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守着阁窗,精致的盆栽内生长着窈窕的水仙花儿,一阵风吹过,水仙摆动着它那柔软的枝叶,离妃痴痴的望着那黄白色的花瓣儿,手里捏着一把修剪枝叶的剪刀,欲准备下剪,贴身宫女山梅的声音便急急响起:“娘娘,娘娘。”
‘啪’的一声。
离妃的手一抖,剪断了水仙花的枝叶,一朵花瓣儿就此夭折。
她有些不喜,望着山梅匆匆的模样,训斥道:“山梅,你怎得这般慌张。”
山梅吞了吞口水,喘了口气,道:“娘娘,百里殿的春柳来了,她现在……她现在正在御膳房翻东西呢。”
闻言,离妃胸腔闷痛,手,捂着胸口:“百里芷真是欺人太甚!”
“娘娘,要么奴婢去叫皇上来吧。”山梅道。
“不必!”离妃有些窝火:“随本宫去御膳房看看,百里殿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如此嚣张。”
山梅跟着离妃来到了御膳房,那春柳正大摇大摆的御膳房指手画脚的:“你,你,还有你,快点把燕窝交出来,我还得拿回去给贵妃娘娘复命呢。”
众人一声不吱。
春柳气的直跺脚,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甩着脾气怒道:“不告诉我是吧,那我自己找。”
说着,那春柳趾高气昂的翻箱倒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御膳房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
恰巧,离妃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精致的脸气的铁青。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离妃看到春柳那一副傲慢的德行就想到了百里贵妃的德行,她气的双手直颤抖,侧额‘突突’地跳,再也无法保持自己那温婉的性子了,她递给山梅一个眼色,山梅大步走过去,把正在祸害御膳房的春柳拉了过来,狠狠的朝她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在她的耳边,震的她耳膜嗡嗡直响。
春柳一下子急眼了,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人就要还手,跟一个泼妇似的嘶吼着:“谁啊,竟敢打我,不要命了。”
离妃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她们二人面前,她清凉的夹杂着温怒的嗓音缓缓而起:“是本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春柳吓的一个哆嗦,定睛一看,果然是离妃,她再嚣张也知道应有的礼数,连忙拂了拂身子,装模作样道:“奴婢参见离妃娘娘,离妃娘娘吉祥。”
离妃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春柳穿了一身鲜艳的粉红色罗裙,发髻上还插着一支粉色的花簪子,打扮的甚是娇艳,她冷哼了一声:“你家娘娘对你还挺好的,什么好东西都给你添置上了。”
“……”春柳在心里恨恨的诅咒着离妃,嘴上却不敢作声。
她保持着拂身的姿势,才想起身,头顶便传来了离妃清冷的话语:“不过,本宫想你家娘娘难道平时没教你么?见到本宫的规矩应该是跪下行礼,春柳你在宫中也有些许年头了,本宫应该不需要来重新教你一遍吧。”
话儿,说的明明白白的。
春柳怎会不懂。
思忖了片刻,春柳虽心里不服气,双膝却听话的弯了下去,她重新行礼:“奴婢春柳参见离妃娘娘,娘娘吉祥。”
离妃淡淡地‘恩’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沉默了半晌,环视了一圈这被春柳弄乱的御膳房,语气有些不悦:“真不知道你这没规矩的毛病是跟谁学的,竟然敢来本宫的御膳房胡乱翻弄。”
春柳抬起脑袋,炫耀地说:“是我家娘娘让奴婢来的。”
离妃秀眉紧蹙:“她让你来做什么?”
“我家娘娘让我来寻燕窝,皇上今晚要去我家娘娘那里用晚膳。”春柳说这话的时候骄傲的不得了,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闻言,离妃的心一震:皇上,皇上他今晚要去她那里用膳,他不是说好要陪自己的么,怎么会这样呢。
陡然想到什么,双手紧紧的攥起:百里芷,又是百里芷从中捣乱。
离妃再怎样也是皇上亲手册的妃子,封的名号,身份,位份尊贵无比,但近年来她总是受到那无理取闹的百里芷的欺压,今时今日,愈加猖狂了,开始明目张胆的跟她抢食材,抢皇上,这口气她怎能咽的下去。
淡清的裙摆一扬而起,离妃坐在了春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蕴着温怒:“不识抬举,今日你从本宫这里什么都拿不走,包括你自己也走不出去。”
听及,春柳的心‘咯噔’一下子:难不成这一向温和的离妃要动用私刑?
想到这里,春柳的脑袋开始为自己琢磨着,灵光一闪,猛然想起她家主子曾经交代过她的法子。
许是,说出来可以保她一命。
春柳的双膝已经酸麻,双手撑在地上,抬起头望着眼前清丽的离妃,嘴巴一开一合,甚是嚣张:“离妃娘娘,我家贵妃娘娘要我带给您一句话。”
她故意将‘贵妃’二字咬的很重,言外之意在提醒着离妃百里芷比她的位份要尊贵一些。
这让离妃气的直颤抖,但素养很好的她没有当面发作出来,只是抖了下睫毛,清唇轻启,道:“什么话?”
春柳梗着脖子一字不漏的重复着百里芷的话:“一年前……”
话,落。
离妃精致的脸陡然惊变,好似一张调色盘。
简单的三个字让离妃如坠入了黑暗的深渊里一般。
百里芷,若不是你手里有我的把柄,我又怎能让你欺压整整两年。
“够了!”离妃倏然打断春柳的话,清眸瞪着她,咬牙切齿:“起来吧。”
春柳得意的表情让人恨得牙痒痒,她笑着一拂身子:“多谢离妃娘娘。”
“出去!”离妃懒的看她,纤指指着门口。
“离妃娘娘,奴婢出去可以,但我家娘娘交代给奴婢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春柳怪声怪气的说。
站在离妃旁边的山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叉着腰,指着她:“你怎么跟我家娘娘说话呢,告诉你,我们这儿没有,让你家娘娘自己想法子去。”
“你——”春柳瞪着山梅。
离妃心烦不已:“山梅。”
山梅应着:“娘娘。”
“去给她拿燕窝。”离妃佯装平心静气的模样。
“娘娘。”山梅有些不可置信。
“去!”离妃的声音有些提高,此话说完,她闭目养神不愿去看春柳那副德行。
“是。”山梅愤愤不平的将燕窝拿来,没好气的塞给了春柳。
春柳挑着嘴角挑衅的瞪了山梅一眼,又朝离妃一拂身子:“离妃娘娘,那奴婢告退了,我家娘娘还让奴婢转告您一声,既然皇上今晚不来了,她让您早些歇息,好好调养调养身子。”
话落,大摇大摆的走了。
离妃怒形于色,全身气的如颤抖的落叶,眼眶湿润,酸涩。
回想起一年前的惨痛回忆就不禁黯然伤神,她猛地闭上双眼,手,抚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