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单薄轻便的绣鞋,念清歌缓步来到窗纱前,面容淡漠,她选了一件许久不穿的白色长裙,坐在妆奁前,看着憔悴的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捏着木梳轻轻的梳着自己的发丝,她不施粉黛,发簪未戴,轻轻的起身:“陪我到殿外坐一会儿吧。”
刺目的阳光让念清歌微微眯起了眸子,她踏出门槛儿,环视这熟悉的环境,好像和她一样变的憔悴了,唯有那牵牛花拼命的往上爬着,念清歌苦笑:“争相斗艳又有何用?到了黄昏,又是满室的衰败。”
摸着那热热的秋千,念清歌只是淡淡的扫了下灰尘便坐下了,双脚踮在地面上轻轻的将秋千晃动起来,但是那个秋千由于好久都没用过,那藤绳有些松动,念清歌从高处朝下荡回来的时候直接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将她甩在了地上。
她的膝盖直接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小主……”崔嬷嬷急忙过来拉她。
念清歌拂开了她的手,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望着那折了一根藤蔓的绳子,眼眶酸涩的疼痛,湿润浸染了自己的心:“没有什么东西是天长地久的,即使当初保存的再完好,它也会伤害到你。”
眼泪未到落在地面上,那灼热的温度早已烘干,宫廷的上方扬起了那丝鸣的声音,甚至于还有一些欢歌笑语,念清歌声音漠漠:“选秀结束了。”
元御史的女儿元春被册封为了昭仪,元昭仪,赐锦绣殿东殿。
李侍郎的女儿怜淼被册封为了昭仪,怜昭仪,赐锦绣殿北殿。
叶学士的女儿月婵被册封为了婕妤,叶婕妤,赐落梅殿。
柳尚书的女儿吟月被册封为了嫔,柳嫔,赐映月殿。
其中,有两个特殊的秀女是双生姐妹,是上官丞相的双生女儿,名为上官柔儿,上官萱儿,赐为柔嫔,萱嫔,赐凝舞殿。
这些选拔出来的秀女们各有千秋,姿色宜人,各个如御花园里新盛开的花儿一样。
后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每日都能听到一些欢歌笑语,她们是初来的有的仗着自己的家世好,容貌好,总是喜欢互相攀比。
而念清歌整日与世隔绝似的每日窝在琉璃殿内,不愿意出去,有时候就那样坐在秋千上静静的听着外面年轻气盛的欢笑声。
今日。
是她醒来的第三日,离漾依旧没有来看她。
“小主,晚上有些凉,回去歇息吧。”崔嬷嬷拿了一件单薄的斗篷替念清歌披在了身上。
如银弦的月儿挂在绵绵的云朵上,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圆,散发着的淡淡的光芒让人觉得诗情画意,只想饮酒作诗。
念清歌的淡白色宫装虽朴素,却在淡雅中多了些许的出尘气质,配上皎洁的月光如月宫仙子一般,她望着夜幕下凋零的牵牛花喃喃自语:“第三天了,新晋的秀女从今晚该侍寝了吧。”
崔嬷嬷一愣,知道念清歌又多想了:“小主,咱们回吧。”
“好。”念清歌出奇的爽快的应着。
踏着月光回了内殿。
不眠不休,念清歌心里滋味儿如倒了五味瓶,在软榻上辗转难眠。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软榻上惊起:皇上的龙簪呢?
……
玄鸣殿。
那轮皎洁的月光映照在玄鸣殿的金色殿顶上,如一道金碧辉煌的金龙盘旋在顶方。
橘色的烛光泛着暖暖的氤氲之光,将离漾线条英朗的俊容照的格外柔和,他的脸颊上都泛着迷人的光泽。
离漾平日里除了批阅奏折就是自己研究棋盘,他很专注,专注的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他。
德公公故意的轻咳来引起离漾的注意。
“讲!”离漾垂着眼睛望着棋盘,薄唇淡淡的轻启出一个字。
“皇上,敬事房的人候着半天了。”德公公硬着头皮说。
“让他们回去。”离漾冷冷道。
德公公一哆嗦:“皇上,可是……可是今儿要临幸新的小主了啊。”
“关你何事?”离漾冷冷的呛声。
“奴才,奴才是为皇上着急啊。”德公公皱着脸说。
“朕都不急,你急什么?”离漾微有不悦,挑起眉头望着他。
真可是应了那句话儿了,皇上不急太监急。
“奴才……”德公公简直是欲哭无泪,今儿侍寝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啊。
“别跟朕在这儿絮叨。”打扰了思绪的离漾‘啪’的一下子将一颗夹在指尖的黑色棋子扔了出去,直接准确无误的甩在了德公公的嘴巴上,他立刻噤了声,离漾冷冷道:“你若是急,你去临幸。”
此话一出,可把德公公直接吓跪了:“奴才不敢,奴才这就打发敬事房的回去。”
耳边总算是消停了,可是他再也没有心思摆弄这些棋子了。
望着清凉的月儿,窗纱外是漫天飞的花瓣儿,将檀木窗子支起来,清凉的风拂面,他伸出手指捏起了一朵花瓣儿,而后在指腹上揉碎。
身后,有德公公的响动声。
他沉凝的嗓音如墨黑的夜空上划起了一抹星光:“她……醒了?”
德公公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离漾说的是谁,他应着:“回皇上,婉贵嫔已经醒了。”
“喔。”离漾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落寞。
“要摆驾琉璃殿么?”德公公试探的问。
“不了。”离漾拒绝:“暂时不要让她知道自己伤了身子也许无法怀龙嗣。”
“是。”
夜色迷茫,孤寂的是人心。
那些新晋的秀女们个个翘首期盼的等着离漾的头一份儿恩宠。
她们费尽了心思梳妆打扮,慢慢的堕落成宫中最孤寂,天下最可怜的那个女人。
离妃夜不能寐,以泪洗面,坐在妆奁前一遍遍的画着离漾最喜爱的梨花妆,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皇后的心早已凉透,她知道离漾从未爱过她,现在她也人老珠黄了,临幸她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离漾。
他的心忘记遗落在了何方,空气中染尽了熟悉的馨香气息,灼痛着他的心脏,独自在御花园中散步,只觉得这条青石板路如此的熟悉。
抬起头。
竟然情不自禁的走到了琉璃殿。
深夜下的琉璃殿静谧异常。
似乎鸟儿,虫儿都不经过琉璃殿。
寥寂的空中散发着孤单的味道,离漾在殿外久久注视着,注视着暗下来的琉璃殿,这个时辰,想来她早已歇下了。
离漾在门口伫立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响那扇厚重的门最后只好转身离开了。
宫中新晋的小主们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皇上的临幸,也只好失望的歇息了。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新晋的小主们照理来说要去皇后的翊坤宫给皇后请安。
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朝翊坤宫走去了。
翊坤宫。
皇后一袭尊贵的金黄色凤尾服高高在上的坐在了凤椅上,望着伫立在下面年轻貌美的妃嫔们,心中的滋味儿百感交集,但是她是皇后,她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能把脸子摆在脸上,她端庄一笑,笑吟吟的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那些妃嫔们一拂裙摆双腿而跪,娇声齐呼:“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能够接受众嫔妃的跪拜和叩拜最起码还能让皇后的心里舒坦一些。
紧接着,她们又朝离妃跪拜。
离妃望着这些新鲜的花儿,满满的醋意流淌出心中。
皇后环绕了一圈,和煦道:“听闻婉贵嫔已经醒来了,今儿怎么不见她呢?”
离妃温和一笑,那副清纯识大体的模样表露的淋漓尽致:“想来还是身子骨弱吧。”
“恩。”皇后淡淡的应着:“许是,那便让她先歇着吧。”
忽地,那着着水仙散花落地绿叶裙的侍郎的女儿怜昭仪声音如拔高的麦穗儿而出:“听闻婉贵嫔的容貌好比天仙,本以为今儿能有幸一见呢。”
此言一出,让众嫔妃统统一愣。
皇后勾出一抹温良无害的笑容道:“改日会有机会见的。”
离妃的视线陡然落在那两个双生姐妹的身上,她的眼底抹过一丝丝惊诧,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而且都是个美人儿,不过本宫还真是分不大清楚呢”
被提到名儿的双生姐妹朝离妃微微一拂身子,其中一个性子比较开朗的上前道:“回离妃娘娘,臣妾是姐姐名叫上官萱儿,这是臣妾的妹妹名叫上官柔儿,若是区分我们也很简单,臣妾妹妹的肩膀上有一个淡红色的蝴蝶胎记。”
离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有趣,有趣。”
话落,柳尚书的女儿柳嫔跳出来,冷哼一声道:“那胎记外人也是看不到的,恐怕只有皇上才能看到吧。”
如此露骨的话让众人有些脸红,没想到柳嫔的嘴巴竟然是如此不留情和毒辣,想来跟当日的百里芷有一拼。
上官萱儿愤愤的瞪了柳嫔一眼,但上官柔儿性子却有些寡淡,眼底总是布着一层淡淡的忧伤,恍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皇后打破这尴尬,僵硬的局面,声音冷清,表现出皇后母仪天下,掌权后宫的样子:“好了,你们都是新晋来侍候皇上的,本宫不管你们的家世和地位,本宫要求你们尽力尽心的侍候皇上,不许争风吃醋,不许勾心斗角,要为皇上绵延子嗣,姐妹之间要团结,听懂没有?”
后面的四个字皇后的声音扬的好长哈长,同时这也是一种警告。
众嫔妃朝皇后恭谨的一拂身子:“臣妾必听从皇后娘娘的悉心教诲。”
“恩。”皇后满意的环视着她们,而后低声问了问桂嬷嬷,桂嬷嬷覆在她耳畔说着,只见皇后的神色一变,而后又迅速恢复回来,淡淡道:“皇上近日朝政繁忙,若是冷淡了各位妹妹们,也希望妹妹们能够见谅。”
“是,臣妾谨记在心。”
“好了,都散了吧。”皇后近日十分厌恶吵闹,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都多少台戏了,她疲倦的揉了揉鼻翼,在桂嬷嬷的搀扶下回到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