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如寻常人的感情让念清歌的鼻尖儿一酸,她把脑袋窝在离漾的怀里,轻轻的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息,小手抚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忽而伤感的问:“皇上,若是有一日臣妾因为一些苦衷做了一些不得已的事情,皇上会原谅臣妾么?”
闻言,离漾一愣,而后轻轻一笑,大掌抚摸着念清歌的后背:“婉儿是怎么了?”
“回答臣妾。”念清歌心中涌着极度的不安全感,她爬起来,柔软的身子趴在离漾的胸膛上。
暗夜下。
念清歌那双美眸如星光般泛着璀璨的点点星光,离漾忽而发觉她的情绪有些奇怪,他将她细碎的发丝挽在耳畔:“会的。”
一句‘会的’如一颗定心丸压在念清歌的心头。
她松了口气,安逸的窝在离漾的怀里,嗓子里泛着迷迷糊糊的音节,不知何时念清歌早已沉沉的睡了过去。
……
清晨如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磐音。
第一缕阳光挂着寺庙的檀香气息缓缓飘进了禅房内,慵懒的念清歌鼻息间尽是安神的味道。
果然,在寺庙中入睡会觉得特别的心安。
在塌上滚了一圈,念清歌倏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心里一惊,一个咕噜翻身爬起,离漾竟然不在禅房中。
脑袋一阵电流窜过,念清歌急忙去摸自己衣裳袖袍里的牛皮纸袋,她怕,她怕被离漾发现。
上手一摸,东西果然还在,念清歌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这种滋味儿简直是生不如死。
她倒抽一口冷气,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这种日子,她一刻钟也不想过下去了。
今日,今日是她和离漾出宫的第二日。
按约定。
离辰逸让她今夜酉时将离漾的龙簪放在寺庙外的第一颗树下,想到这儿,念清歌全身上下绷得紧紧的,小手死死的攥着衣裳。
忽地,木门被推开,离漾一袭寻常长袍,手里端着素菜,素粥进来,看着念清歌怅然若失的模样关心的问:“婉儿,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念清歌回过神儿来,急忙将衣裳穿在身上,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她淡淡一笑:“臣妾醒来见皇上不在所以臣妾有些着急。”
“朕去给婉儿弄些早膳。”离漾勤快的将木桌立在床塌上,将清一色的早膳摆放好:“寺庙里都是和尚,第一次看见女施主定会尴尬。”
“辛苦皇上了。”念清歌将自己整理好后,帮着离漾一起摆碗筷儿,离漾捉住她的小手:“婉儿坐在那儿就好,平日里在宫中都是婉儿侍候朕,今日在宫外,朕也侍候侍候婉儿。”
“臣妾不敢。”念清歌惊愕道。
“没什么敢不敢的。”离漾道:“在宫外,婉儿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把朕当成你的夫君。”说着,温和一笑,干净的双手继续忙碌着。
夫君。
念清歌百感交集,阳光和煦,只觉得心中生出了无端端的幸福感,坐在离漾跟前儿,阳光映照在离漾线条分明的侧颜上,她贪婪的看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婉儿多吃一些。”离漾替她夹了一道清新的野菜:“虽然寺庙的菜不及宫中的美味,但是却也是清淡宜人,婉儿多吃一些,别跟朕出宫一趟饿瘦了。”
“怎么会?”念清歌嫣然一笑,将野菜吃掉:“味道很好,不油不腻的很符合臣妾的胃口。”
用过早膳后。
二人相伴走在寺庙清幽的小路上,寺庙里有一颗粗壮的姻缘树,绿油油的树叶上缠着的是红色的丝带,丝带上写着有情人的愿望。
仰望着那颗姻缘树。
念清歌的眼底一片羡慕,离漾看在眼里将老方丈叫来,老方丈看出了一些门道,手中捏着两条红色的丝带递给他们:“皇上,婉昭仪,你们也可以写下自己的心愿。”
离漾和念清歌对视一眼,二人接过红丝带,默契的背靠着背坐在了姻缘树下,二人执起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的心愿。
一刻钟后。
两个人眼底含笑,笑脸盈盈的歪着头望着对方,念清歌将红丝带握在手心里,嬉笑着:“皇上写了什么?”
离漾摇摇头,深邃的眸子染着笑意:“婉儿写了什么?”
“臣妾不告诉皇上。”说着,念清歌谨慎的攥着红丝带。
老方丈看着二人的情深意动,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愫,于是上前道:“皇上,婉昭仪,这颗姻缘树已有一百年的念头,十分有灵性,据说当年月老曾在这颗姻缘树下歇息,所以若是诚心的人将写下的红丝带挂在树上,有朝一日即使两个人因一些原因分开或是误会,只要来到这颗树下猜中对方的心思,取下当日所写的红丝带就会得到一份圆满的感情。”
说罢,老方丈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缓步离开了。
微风拂过树叶,泛着悉悉索索的响声,空气中尽是自然的清香之气,离漾望着念清歌熠熠生辉的水眸,勾唇一笑:“婉儿,同朕一起将这红丝带挂在树上吧。”
念清歌期待满满的点点头。
红色的丝带轻轻的划过二人的发丝,二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朝幽径的山上漫步而去。
宫外的日子十分惬意,没有喧嚣,没有阴谋,没有吃醋,没有勾心斗角。
悠闲的躺在高高的青山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念清歌偏过头来:“离漾……”
“婉儿……”离漾也偏过头来,二人的鼻尖儿凑得很近很近,离漾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的唇瓣儿:“若是可以,朕希望可以和自己深爱的人永远就这样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里。”
静好如初,安之若素。
念清歌静静的凝着离漾,她多么想问一问,离漾心中那个深爱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话到唇边却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山上的风吹在肌肤上有些微微的凉意,离漾怕念清歌着凉,于是将她拉起,声音沉凝:“想着是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出来了一天定是饿坏了,朕看看还有什么晚膳。”
“晚……晚膳?”念清歌的脚后跟朝后面踉跄了一下,神情游离:“晚膳?”
离漾有些疑惑:“是啊,我们该用晚膳了。”
念清歌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离辰逸那警告的话游荡在耳:将这包药粉放在皇上的晚膳里。
晚膳。
若是问念清歌这一生最怕什么,那莫过于这顿晚膳。
她僵硬在那里,头脑麻木一片,望着离漾灿烂的笑容,念清歌只觉得心头被一团棉花死死的堵住了,双脚似被草狠狠的缠住,一步也动弹不得,她知道这是她潜意识里的想法。
酉时后,将离漾的龙簪放在寺庙的第一棵树下。
离辰逸警告的话犹在耳畔,让念清歌迅速的恍过神来。
这件事,始终是要做的。
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做。
只要不危害到离漾的生命安全,怎么样,都行。
她相信这件事情结束后,她一定会迎来不一样的人生。
“朕总觉得此次出宫,婉儿不是十分高兴。”离漾沉凝的声音响起,那双龙眸攥着一脸思绪的念清歌。
“恩?”念清歌抬眸,挽了挽发丝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心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有吗?皇上想多了,臣妾很高兴。”
“当真?”离漾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她,凝着她的美眸道:“那婉儿笑一笑。”
笑?
说真的,念清歌还从未为了笑而笑。
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唇角僵硬的一勾,若是现在有一把铜镜她一定要看看自己的笑容有多么的无奈,有多么的丑。
“回去吧,一会儿雨该下大了。”离漾拉着念清歌的小手,二人并肩齐走。
那么长的一段山路,在念清歌的眼里却是那么的短暂,她多么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忽地,念清歌紧紧拉住离漾,她望着乌云密集的天空,睫毛垂下来:“皇上,我们走慢一些。”
“婉儿是不是有心事?”离漾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问:“若是有什么心事就跟朕说。”
“没有,没有,我们走吧。”念清歌无法将话说出来,心里杂乱的如野草,她真想一把火烧掉心里的野草。
二人渐行渐远。
殊不知,在他们身后一双双陌生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一个黑面人低声问:“主子,什么时候动手?”
一道沧桑浑浊的声音道:“既然离王爷要酉时动手,那我们也酉时动手。”
“主子,那会不会很乱?”那人又问。
“不会。”沧桑的声音笃定的响起:“这叫做鱼龙混杂,老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主子英明!”
天,愈发的墨黑。
回到寺庙的离漾和念清歌准备用晚膳,念清歌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离漾,心里复杂极了,她忽地捂住小腹:“皇上……”
离漾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儿担忧的上前:“婉儿你怎么了?”
“想着是在山上坐的时辰太久了,臣妾有些凉到了。”念清歌说着谎,捂着小腹,佯装一副痛苦的模样,而后可怜巴巴的说:“皇上可不可以给臣妾打一些热水来?”
“好,婉儿再坚持一会儿。”离漾急急的离开了。
此时,恰是最好的时机。
念清歌双手哆嗦的将那牛皮纸拆开,将那厚厚的药粉全部倒入了离漾的素汤里,而后用勺子使劲儿的搅拌着。
大约过了半刻钟,离漾捧着热水赶来,念清歌继续装肚子疼,离漾坐在她旁边,亲手将热水喂给了她。
热水顺着嗓子流淌进心里,流淌进胃里,让念清歌觉得温暖无比,但是他的手心却是冰凉的。
离漾对她越好,她越是愧疚。
不愧是离辰逸弄来的药,药效很自然,离漾用过晚膳后的一个时辰便有了浓浓的睡意,念清歌心中又惊又喜,为了不让离漾起疑心只好陪着他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