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漾眉头轻拧,大掌垂下,声音有些冷清:“水儿,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皇上……”她的口吻近乎祈求。
“水儿,你……”离漾望着她的花容不忍拒绝,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你总是这么善良,朕拿你没办法。”
闻言,离妃皱紧的秀眉缓缓舒展开来,踮起脚尖,凑到离漾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臣妾也是为皇上积福,再者说……”
后面的声音愈发的小了,只见离漾频频点头,嘴角的笑容更甚。
望着二人甜蜜的模样,念清歌的心如泡在海水里,皱皱巴巴的,一时间也抻不开,捋不直。
按道理来说皇后,妃子是不允许在封号里带皇上的名号的,这属于大不敬,但是眼前这个离妃却用‘离’字来做封号,可想而知,她的圣宠是有多大。
离漾春光满面,嘴角凝着的那抹浅笑痕迹还在,他递给德公公一个眼色:“德公公,将她带到冷宫后把枷锁取下吧。”
“是,奴才遵命。”德公公一拂身子,而后展开一只手对念清歌说:“念秀女,请吧。”
念清歌的心忽地一沉,耳膜嗡嗡直响,僵硬的脚步动弹了两下,陡然停下,回头,恰巧对上离妃别有深意的笑眼,念清歌睫毛微抖,声音不大不小:“谢离妃娘娘。”
谢至。
转身离去。
通往那条步入冷宫的路途。
但,她的腰杆挺直。
殊不知,今日离妃的一番话却让念清歌今后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长长的影子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直至看不见……
离妃主动将小手塞进离漾的大掌里:“皇上,若不忙,可否去臣妾那里坐坐?”
龙眸落向她充满期待的眼神:“甚好。”
……
寥落古行宫,漫漫长长路。
阳光尽洒来,却已化无形。
孤身脚踏绵,头戴重枷锁。
不禁再回头,白雾飘渺渺。
略带清晨寒意的微风拂过愈来愈寂静的宫殿,沾染在空气里,卷起孤零的绿叶,望向高高的城墙,眼眶酸涩,冷清的气息慢慢朝她席卷而来。
人烟愈来愈稀少。
路过的宫女都用惊愕的表情望着她,望着她那一袭娇艳的妃服。
仅仅一夜,就成了过眼云烟。
世事难料。
裙摆上的刺绣鸳鸯是那么的刺目,苍蓝的天幕低垂,群鸟高昂凄凉的长吟,整片天空下,只剩下自己渺小而孤寂的身影。
双脚踏上了那沾满青苔的石板路,些许的潮湿之气迅而不及掩耳的侵蚀着她,她有些晕眩,小手抚上眉眼,再睁开双眼时,终是看清了眼前……
杂草丛生,低矮的灌木丛歪歪斜斜的生长着,不屈不挠,青色的石板路坑坑洼洼,仿佛被人用石锤砸过似的,后修复的痕迹是那么的明显,念清歌脚踩着木蹄鞋本就不大方便,再加上这凹凸不平的小路更是让她寸步难行了。
脚下一绊,念清歌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德公公的鞋面映入她的眼帘,带着那不冷不热的声调:“念秀女,冷宫这个地方许久都没人来了,自然也是无人照看,奴才劝你还是脱了鞋走路吧,反正进了冷宫你即使穿的再华丽也是没人欣赏的。”
是啊,进了冷宫便等于暗无天日,即使穿的再漂亮又有谁会多瞅一眼呢?
花无百日红。
而再过几日,想必他便会彻底把自己抛之脑后了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念清歌如今落得这样一番下场,宫中的牲畜都比她过得好,心里苦涩一笑,忍着扭脚的疼痛爬起,柔嫩的手心沾了些坚硬的小石子,大大咧咧的两掌一拍,单腿站立,双脚一交错脱下了木蹄鞋,朝德公公礼貌的拂了拂身子:“多谢德公公提点。”
后宫的世道就是这样,你得宠的时候任何人都将你捧着,拱着,你一旦落魄了,那比丧家之犬还是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