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中午。
坐落在蒙阴和沂水之间的山区小镇西王庄人来人往,华野首长在指挥部研究下一步作战方案。突然10架敌机从对面山上飞来,顷刻炸弹像雨点般落在了野司指挥部的周围。
人们赶快进入掩体,半小时后飞机消失。小镇火光冲天,几十座房屋被炸毁,华野作战室也遭到部分损坏。
陈毅从简易防空洞走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笑着对大家说:"敌人不消灭,马克思不让我们去报到嘛。"
粟裕皱着眉头说:"奇怪?敌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指挥中心设在这里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陈士榘走来,讲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敌人企图以74师为骨干,在左右两翼大兵团的掩护下,实施中央突破战术,矛头直指我华野指挥机关。"
粟裕点头:"你说得对,汤恩伯兵团已经动起来了,我们得立即调整作战部署,准备对付敌人。"
他们边说边走进了临时搭起的那间背靠山包的指挥中心。
陈毅吸着烟说:"现在战局变了,对我们有利,刚才你们说得对,敌人是来轰炸我们首脑机关的,得狠狠打他一下了。"
粟裕问:"参谋长,许世友纵队的战况如何?"
陈士榘回答:"他们先后派了3个团的兵力与敌74师先头部队激战了两天,已完全拖住了敌人。张灵甫的主力两天了才向前推进了三四公里。"
"很好,老许很有办法嘛。"
陈毅又问:"粟副司令,谈谈你的想法吧。"
"我们现在不应派主力去打敌人的两翼了,应改打中路,采取正面突击,分割两翼,四面阻击和包围南北各路援军,将敌74师从众兵团中分割开,最后歼灭他们。"
"这个建议很好哇。"陈毅放下烟斗,"将张灵甫吸引在坦埠以南和孟良崮以西地区,吃掉它,让蒋介石骂娘去吧。"
这时中央军委的电报来了。陈毅对陈士榘说:"你读读吧。"
陈士榘没有读电文抬头,而是从正文开始读:"敌5军、11师、74师均已前进,你们要聚精会神,选择比较好打的一路敌人,不失时机地发起攻击!究竟打何路最好,由你们当机立断,立付实施,我们不遥控。"
陈毅笑了,他站起来,讲道:"这个指示很及时,立即通知各纵队首长来开会,宣布下一步作战方案。你们几位有何意见?"
"同意。"他们说。
"那就好,会议由我主持,粟副司令向他们下达作战命令。"
通知下去之后,各纵队首长都陆续到了。许世友是最后一个到的,当时他已与敌人正面交手。
许世友还是老习惯,一进门脱帽,然后望着大家微微一笑,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陈毅招手说:
"许司令,来,坐在前面嘛。"
许世友从右侧移到陈毅身边。他说:"接到通知,我就骑着马跑,山路不好走,还是迟到了,请陈军长批评。"
当时华野人们都喜欢称陈毅陈军长,这种称呼过去叫习惯了,有时改不过口。陈毅很乐意,觉得这种叫法很亲切。
他对许世友说:"你的距离最远,来了就好嘛。"
已经有几个警卫员进来倒水了,陈毅刚点燃烟斗,其余同志也准备吸烟,此时许世友突然站起来,笑着从上衣口袋里连续掏出几包香烟,往桌子上一放,说:
"请大家吸我带的烟吧,这是战利品,真正的美国货哩。"
人们开始吸他带来的烟,陈毅接过来一支,放在鼻子跟前嗅了一下,笑了。他说:"这可是洋货嘛,骆驼牌,是美国人送给蒋委员长的呀!"
许世友说:"美国人也许没有想到这烟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叶飞起身,说:"许司令,你那里还有没有,得给我们多贡献一些嘛。"
"下一次吧,这回我带的少。"
"一言为定。"
"我能哄你,你知道我又不喜欢吸烟。"
"是的,许司令喜欢喝酒呀!"
粟裕风趣地说:"许司令爱酒,叶司令爱烟,你们二位订个条约,烟酒互换怎么样?"
会场烟雾腾腾,这种外国烟味道很大,陈毅让警卫员顺手推开了两扇半掩着的破窗户,然后瞅着大家讲道:
"今天将各位请来,开一个诸葛亮会嘛。研究明确下一步的作战方针和步骤。我记得莱芜战役时,我们出奇制胜,一举歼灭了孤立突出的李仙洲集团。
"当时,把74师张灵甫留在南面,没有去动他,准备把猪养肥了再杀,油水会更多一些。现在,蒋介石把这头肥猪送上门来了,很好嘛,这真是'坐着等花开,财喜上门来'呀!
"今天我们就是要收拾这头肥猪了,下面请陈参谋长讲一下我们的意见,完了再请粟副司令明确各纵队作战任务。"
陈士榘站起来,详细解释了下面三点攻打敌74师的设想和可能性:
一、该师虽系蒋介石的精锐部队,战斗力较强,其左右援军较多,队形比较密集,但现在我军主力正好集中于该敌进攻正面,不要做大的调动就可以向敌人发起进攻,正面攻击力量和阻击敌人增援的部队也多于敌人,我军内部从上到下对敌74师恨之入骨,早有消灭该敌的决心,但因时机和条件不够理想而未能实现,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成熟了。
二、74师自战争开始以来,多次打头阵,抢头功,张灵甫倚仗自己是美式装备,不可一世,气焰很是嚣张。大家都知道,他曾说74师是天下第一师,蒋军的其他部队对他意见也很大,他与其他人都有矛盾,这对我们有利。
这次他冒犯我们,根本没有把兵团司令汤恩伯放在眼里,自认为自己是常胜将军,别人都是草包,骄傲得很。他对蒋介石提出的稳扎稳打也不以为然,对我军的作战能力估计很低,近日,他主动大胆推进,与其他部队已拉开了间隙,目前他的部队已全部进入山区,利于我军分割。
三、消灭敌74师政治意义很大,蒋介石视其为掌上明珠,我们消灭了该师,不仅可以鼓舞士气,还可以震撼敌军,挫其锐气,有利于瓦解敌军。如果我们完全消灭了张灵甫部,就改变了我们在华东战场内线作战的局面。
陈士榘讲完后人们议论纷纷,他们不是不想打,而是都在考虑自己纵队的具体任务。人人都想立功,这是从士兵到将军的迫切愿望。
会场气氛活跃了。陈毅接着说:"很好,我们就是要有从百万军中取,将首级的英雄气概嘛。"
粟裕讲了这次作战的重大意义之后,就向各纵队明确了作战任务。他是以野司名义宣布的,决定以五个纵队即第1、第4、第6、第8、第9纵队担任围歼任务;以第2、第3、第7、第14共4个纵队担任阻援任务。各纵队的具体部署情况是:
第1纵队以一个师的兵力,占领蒙阴以东6公里的曹庄有利地形,阻击敌65师东援;主力部队从骑马岭地区向黄斗山、界牌地区前进,迅速攻占垛庄、芦山地区,切断改74师的退路。
第4纵队以一部兵力控制水明崖。北抗以北的山地,主力部队经北楼,向黄鹿寨、兴旺庄、石旺崖攻击前进,攻占孟良崮,尔后协同1、9纵队向垛庄、芦山突击,歼灭第74师主力。
第9纵队以一部兵力控制坦埠及其以南一线山地,主力由坦埠东南马牧池、南北互庄攻击前进,攻占棚窝后,协助友邻部队向芦山方向突击;并以有力一部确保坦埠,坚守2天,不给敌攻占,以保障各部队战役展开。
第8纵队从埠前任、鲁家庄向依仅在、荆山、磊石山攻击前进,攻占营后泉桥子一线,切断敌第74师向青驼寺方向的退路;尔后以有力一部阻击敌第83师西出援助第74师。主力部队向万泉山、芦山突击。
第6纵队在鲁南钢石地区,令他们取捷径返回鲁中。由云蒙山东麓向垛庄、青驼寺突击,配合正面各攻击部队围歼孟良崮、芦山之敌。
第10纵队位于博山地区,经积极的攻势吸引敌第5军向北行动,使其不能靠拢74师。
第3纵队于战役发起后,进至新泰东南地区,阻击敌第11师南援。
第7纵队配属特纵的榴炮兵团在富县以南地区,以积极的进攻钳制敌人第7军及新编48师,使其不能增援74师。
第2纵队由沂水进入界牌、黄崖顶、张庄集地区,保障8纵右翼的安全,并策应7纵的作战行动。
鲁南军区地方部队,积极向敌人83师的侧翼和后方出击,截断青驼寺至临沂的公路,并袭击临沂,最大限度地牵制敌人行动。
整个战役于5月13日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