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47年的夏天。
国民党军队又扑来了。这次进兵,蒋介石是绞尽脑汁的。在冈村宁次提出的"并进不如重叠,分进不如合进"的方针下,他调集了4个整编师,在炮兵、工兵的配合下,气势汹汹地向山东境内开来。
华野侦获国民党军队进犯的情况后,粟裕同志亲自向中央军委作了报告。这个能征善战、特别善于组织大规模兵团作战的将军急切地等待着中央军委的决策。房东大娘抱着一个大西瓜,笑着走进后院。正在散步的粟裕迎上来说:
"老大娘,我们住在这里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您又送瓜来了,真过意不去啊......"
老大娘笑了,她说:"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你们打蒋介石是为了我们庄户人能过上安稳光景,不要说吃大娘几个西瓜,就是把我们家存粮吃光,也是应该的。"
一股清风吹起了大娘耳际的一绺银丝。
接过那个大西瓜的粟裕顺手将瓜放在石碾上,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说:"我们今天打老蒋,是为了全国人民过上幸福生活,将来革命成功了,你也是有功之人,我们共产党不会忘记你。"
"这话我信,你们共产党并不像国民党说的那样,六亲不认,也是很讲感情,很讲义气的人哩。"
"是的,我们共产党人是讲阶级感情的嘛。"
正说着,一个参谋走了过来,大娘忙站起身来,对粟裕说:
"不打扰你们了,回头我再来看你们。"
"大娘,好走。"
"好走,对,好走。"
机要参谋向粟裕报告:"中央军委急电。"
"很好,我正在等它嘛。"
粟裕接过来,低头细看电文:"据悉蒋以东北危急,令杜聿明坚守两月,俟山东解决即空运东北。山东战事仍为全局关键。
"你们作战方针仍以确有胜利把握然后出击为宜,只要有胜利把握,则不论打主要敌人或次要敌人均可,否则,宁可暂时忍耐,不要打无把握之仗。"
这就是毛泽东、朱德等人的策略,粟裕心里很清楚。中央之所以没有向他们提出明确的作战任务,主要是将作战主动权交给了陈老总和他。其实他已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面对国民党军队的反扑,他的头脑始终是清醒的。
敌人出动之后,华野首长立即将队伍摆开了。
6月25日。鲁南地区南麻。大张庄一线。
骄阳似火,硝烟弥漫。
国民党4个整编师朝华野主力逼来。面对这种态势,华野的几位首长意见有分歧。
时任参谋长的陈士榘等人对陈毅提出的作战方案有看法,他们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华野还不具备与敌人在正面展开大规模交锋的条件。
粟裕也有点举棋不定,他望着围坐在一起的陈毅、谭震林、陈士榘、张云逸、唐亮等人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是副司令,陈毅不发话,人们都不愿说话了。
陈毅放下烟斗,鼓着眼睛很认真地对大家说:"前半年我军没有打什么大胜仗,失去了一些战机,我作为华野的司令员是有责任的。但眼下山东怎么打,还得请诸位各抒己见,我建议先打鲁南。"
谭震林和张云逸却提出了暂时避开当面之敌,将华野主力拉出去先打两淮,然后回头收拾鲁南之敌的意见。这时陈士榘站起来说:
"这次战役关系到我们华东的整个战局,我作为参谋长是有责任的。蒋介石的这几个主力师不消灭,我们会背部受敌,截断我军退路,那时如果想向西机动就困难了。因此我还是赞同陈司令的意见,先打鲁南,然后向两淮出击。"
陈毅点头。可是作为他得力助手的粟裕却不表态。不表态就是不赞成,就说明他与谭、张等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会议的气氛很沉闷,粟裕坐不住了,他将放在桌子上的那顶褪了色的军帽拿起来,在眼前扇风,讲道:
"鲁南战役固然重要,但敌人来势凶猛,不论是从正面,还是从两侧,我军都缺乏战机,怎么打呀!"
陈毅望着陈士榘说:"你是我们华野的参谋长,你认为这仗该怎么打?"
陈士榘喝了一大口清茶,说:"怎么打我已表过态了,鲁南的情况很危险,不能轻易放弃,我们得从大局出发,这一步棋如果走得不好,不好向中央军委交代啊!"
在指挥作战上有意见分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毅表现得很大度,一番争论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在鲁南地区组织决战,也暂不去攻打两淮,先将主力摆在临(沂)蒙(阴)公路一线待机与敌交锋。
3天后,各部队已开始按计划行动。这时他们又接到了中央军委的电报,明确提出了三路分兵的指示:
蒋军毫无出路,被迫采取胡宗南在陕北之战术,集中6个师于不及百里正面向我推进。此种战术除避免歼灭及骚扰居民外,毫无作用。
而其缺点则是两翼及后路异常空虚,给我以放手歼击之机会。你们应以两个至三个纵队出鲁南,先攻费县,再攻邹(县)膛(县)临(城)枣(庄),纵横进击,完全机动,每次以歼敌一个旅为目的。以歼敌为主,不以断其接济为主。
临蒙段无须控制,空费兵力。此外,你们还要以适当时机,以两个纵队经吐丝口攻占泰安,扫荡泰安以西、以南各地,亦以往来机动歼敌有生力量为目的。
正面留4个纵队监视该敌,使外出两路易于得手。以上方针,是因为敌正面既然绝对集中兵力,我军便不应再继续采取集中兵力方针,而应改取分路出击其远后方之方针。以外出两路兵力,或以两个纵队出鲁南,以3个纵队出鲁西亦可。
中央军委的这个指示是很突然的。
粟裕先看了电报,就电话转告了陈毅。接着他们很快就作出了内、外线同时出击的作战方针。这就是华野"七月分兵"的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