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人民代表大会有选举县长的任务,负责会议筹备的人大常委会主任、副主任们神经有些紧张,生怕选举出现什么问题,几乎每天都要向苟政达和韩江林汇报会议的筹备工作情况。先前韩江林还能够镇定自若,后来,受到他们的情绪影响,随着会议时间的临近,心里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这天,韩江林把主持财政局工作的刘涛叫到办公室,商量从什么地方如何挤出一些钱来,给乡镇增加一些补助,以安抚乡镇长们的心,间接地达到稳定各乡镇代表团的目的。这种做法在这种时候,无异于赤裸裸地收买人心,但在选举日益临近的关键时刻,这也是万不得已之举。
两人正在说话,杨国超主任和人大的两位副主任走了进来,他把包放在茶几上,笑眯眯地说,管火的都在,今天有搞头了。韩江林知道杨主任所说的管火是什么意思,从抽屉拿出两包烟甩了过去。
杨国超拿起烟看了看,说,县长就这品牌?这是乡科级抽的磨沙黄果树啊。
韩江林说,杨大主任,说话要有法律依据啊,我目前还只是县长候选人,县长候选人和县长还是有区别吧。
杨国超说,我以人大常委会全体常委的名义保证,一定严格依法把你的候选人变成职务。
韩江林说,这个我相信,人大常委会同志都是经过组织的严格考察,精挑细选地选出来的,能够严格地执行党委的文件指示和精神,但是,我们不能保证所有代表都有这样的党性和纪律意识。
杨国超说,从客观上我们也相信经过认真考察和选举的代表,但为了坚决落实组织意图,还是要考虑加强必要的防范措施。
刘涛见他们商量起选举的事情,站起来要走,被杨国超拦住了,说,财神爷在这里,我们不另外到庙里烧香,现场办公,你要抓紧把会议经费划拨过来,还有,今年县委安排人大常委外出考察学习的经费,是不是考虑安排一下。
刘涛忙点头说,按照县委的要求,财政局坚决保证四大班子的工作经费。杨国超听了这话,松了手说,有这句话,我可以依法放你一马。大家呵呵笑了起来,刘涛赶紧笑着告辞。
人大负责代表审查的副主任正要汇报会议筹备的相关情况,苟政达的电话打了过来,要求韩江林到他办公室有事商量。韩江林只得简要听取了人大常委会三位领导的汇报。从汇报的形式上说,作为县长的韩江林要对人大常委会负责,但人们习惯于把书记县长当成县里的一二把手,向他汇报是冲着他的县委副书记这职务来的。从汇报的内容来看,汇报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人大的领导不过借汇报,多和书记、县长加强联系,以便不管是当前还是今后,多得到县里主要领导强有力的支持。
负责代表审查工作的副主任把代表的构成情况和名单交给韩江林,韩江林粗略地看了一下,代表中党员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七十,余下的百分之三十也是私营企业主,或者机关中的无党派人士,也就是说,白云县最高权力机关的组成人员,基本上是政府官员和既得利益者,要这些人对上级的意图提出反对意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在选举中可能出现不同意见,则表明政府领导者中出现了分裂,而不是来自组织外部势力的强烈冲击。拿到这份名单,韩江林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县长这一职位对于他来说,已是探囊取物,所谓的选举不过是走一走形式,走一走过场。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人大杨主任见韩江林还有事,草草说了几句就结束了汇报。他们一走,韩江林跟着出了门,经过办公室门口和小周打了一声招呼,我到县委苟书记那里商量个事情。
形式往往是文化造就的,屠晋平自恃文化高,凡事讲究形式,就连接待领导和群众的来访,都要讲究一二三;苟政达出身草根,从农业聘干里起步,做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办公室的大门是敞开的,不管干部群众,有事说事,无事可以进去打个招呼。韩江林到来时,他正双手高举着报纸在看,报纸把他整个地遮住了。
苟书记。韩江林刚改口,还有些不习惯。苟政达哗地放下报纸,动作幅度很大,把韩江林吓了一小跳。苟政达挪开报纸,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一只眼睛看着文件,一只眼睛看着韩江林,眉头向上一拉,做了个古怪的表情,这就是你要代表县人民政府向人民代表大会提交的政府工作报告?
苟政达不习惯用长语,说到后面时,头一歪,粗大的喉结一提,青色的血管暴露出来。韩江林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一份报告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情绪应当出现巨烈反映的是韩江林,因为刚刚重写的报告,他还来不及看,就被送到了苟政达的案头。说得好听一点,说明苟政达在政府办还有着不可撼动的强大影响力;说得不好听,苟政达在他身边安插有钉子。
有什么问题吗?韩江林问,感觉后脑勺嗖嗖嗖吹来一股冷风,阵阵发凉。
肯定没有问题,还是年轻人脑子好用,思维活跃,观念新颖,思想开放,充满了活力,如果这是一篇演讲稿,绝对是一流的演讲辞,能够和美国总统林肯先生的演讲相媲美。
韩江林以为他是在嘲讽,脸热辣辣地烧了起来,却发现苟政达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下子倒把他给弄迷糊了,弄不清楚苟政达是什么意思。
韩江林本想就报告的事解释一下,在没有弄清苟政达的意思之前,他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是对苟政达的想法的否定,从而引来苟政达更多的反感甚至于反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韩江林故意吐字不清地说,我只是想,报告,主要是实事,这件事情本想来和书记请示,忙也就来不及了。
韩江林的混乱让苟政达的自尊心得到了部分满足,他为了表示豁达与宽容,大手一挥,请示就不必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我老苟伸手太长、插手太多,说我们面和心不和什么的,政府的事还是你做主,我的意思是,不依规矩,不成方圆,政府报告还是应当按照政府报告的文体,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只现成的箩筐里面,装上我们自己的东西,如果不用现成的箩筐,而是生造出一只箩筐来,势必造成标准的不统一,上级指导组的领导一看我们是新东西,马上产生疑问,你们是怎么搞的,要创新是不是?创新要拿出成绩来呀,如果上级因为报告的事情盯紧了我们,让我们成为全市的把子,我们今后的工作就会全面陷处被动。
江林,俗话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我不是板刻守旧的人,更不是思想僵化者,我也十分赞同创新,说真话,办实事,老百姓可能会喜欢这种风格,我只是说喜欢,因为老百姓是最容易被糊弄的,如果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们很容易就会被打动,所以高明政治家说的比唱的好听,就很容易打动老百姓,办实事是需要时间来检验,需要老百姓个体一一的感知,才能够获得认同,而做报告和做演讲就不同了,只要不断地鼓劲,不断地说好话,不断地给老百姓以希望,在群情激动的特殊语境下,那怕是放一个屁也会获得热烈的掌声,法西斯怎么会上台?在没有听希特勒的报告以前,很多德国人都对法西斯持反感态度,一旦听了希特勒的报告,几乎所有的听众都被他慷慨激昂的演说所打动,被他所设计的美好愿景和蓝图所征服,为什么领导者喜欢召开千人、万人大会?因为这是他们最容易获得掌声,最容易迷惑群众的时候,领导者的思想在这种时候最容易获得扩散,从而满足他们极度强烈的自尊心。
韩江林几乎要用莫名惊诧来形容此时的感受了。苟政达并非沉默寡言的人,但他在公开场合的发言纵论古今,从来不触及人的心灵,更不会像屠晋平一样探询领导者的心态。他这种有意识的回避原来是被人压制着,现在压在泰山顶上的石头搬掉了,他的思想像春草一样获得了生存的空间,蓬勃生长起来。
能够把长话说得简单是一种本事,而把简单的话说长,又是另一种本事。苟政达说,老百姓是缺乏理性,很容易受到情绪左右和影响,他们最佩服那种手捧茶杯云里雾里、古今中外、国内国际滔滔不绝说上几个小时的教授,听完报告他们一头雾水,同样对讲演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所谓报告一般的情况下就是用一堆新名词,一打新概念,一通大废话把听众给弄糊涂了,方才能够显示报告者的高明,如果讲一通大白话,他们听懂了,明白了,回过头却说,这些道理谁不懂呀,还用得着说吗,倒把你气得半死,所以,在老百姓缺乏知识,或者人大代表还没有变得更理性的时候,我们的报告要站在一定的高度上,和代表的理解力保持一定的距离,要通过大道理而不是大实话来让他们佩服,大道理往那儿一摆,实事做得怎么样,做不做,没有人敢来质疑,如果你说实话了,摆在和他们同样的地位上,他们就有理由来质问你,你们说了,为什么不做?
听到这里,韩江林第一次为真诚做人感到害羞,真诚对于苟政达这一番话来说,变成了无知和浅薄。人们往往批评形式主义的无用,事实上,形式主义之所以盛行,是因为形式主义太有用了,它能够把没有思想的灵魂遮掩起来,让人们看不透它倒底有些什么货色。人们甚至通过某种形式,能够把一条无知的狗,变成一只能掐会算的神仙。
苟政达见韩江林已经被说服,总结性的说了一句很有生活哲学的话,报告的理论部分就是衣服,可以把一篇没有多少实质内容的报告装点得色彩斑斓,而报告内容就是肉体,强不强壮,性感不性感,有衣服罩着,一般人是看不到也看不透的。
韩江林心虚地问,我们的报告要推倒重来?
不,不,苟政达显得开通的样子,报告的核心部分这么写,很有份量了,可以说有血有肉,但是,这种赤裸裸的血肉是见不得人的,要给它穿上衣服,那就是仍然用报告的大道理,用报告的文体形式,把它套上,这就是一篇创新了和形式的完美报告。
创新形式有什么用?你总不于给家里的黄脸婆换了一套新装,就以为得了一个新婆娘吧,苟政达嘿嘿一笑,听说有的女人为讨丈夫的欢心,居然做什么处女膜修复术,换一个处女膜,就是新人了?狗屁,创新内容就好比灰姑娘穿着旧衣服,衣服虽旧,人却是新人,只要有一双红鞋子,灰姑娘马上可以脱胎换骨,变成超凡脱俗的新人。
韩江林怀着敬佩的心情离开苟政达的办公室,走到楼下,一丝细雨凉幽幽地洒在脸上,韩江林忽然一个激灵,方才清醒过来,感到陷入苟政达设计的彀中。一份报告,苟政达却雾里云天地扯了许多大道理,让韩江林无法反驳他的意思,只得乖乖地执行。细细思量,还真不得不佩服苟政达的洞察力。如果平等对话,不能说服对方,势必会引起争论,如果用大道理来说明,好比如来佛用五行山压孙猴子,你纵然有七十二般变化,又哪里能够奈何?更何况在我们这种以崇尚大道理为荣的社会里,政治的大道理自古以来就是老百姓的大箩筐,既装衣服蔬菜又装牛屎马粪,一个平常老百姓怎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丢弃这个貌似可以养家立命的东西?事到如今,韩江林纵有千般想法,万般考虑,也变成了拴在苟政达磨盘上的叫驴,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转了。
韩江林回办公室坐着,思考如何改进报告才能更完美,又与苟政达的意见有所区别。他想整两份报告,一份以报告文体为标准写作的,作为大会上发布的材料,自己在会上作的报告,则另外准备一份。这想法一经出现,随即被他否定。
向大会作报告本身就是严肃的政治生活,必须态度严谨、一丝不拘,两份报告的出现,肯定会受到代表的质疑。在一些工作会议上,有些自以为是的领导,经常采取会上发一份,自己讲话另行一套的形式,以此来表示自己的高明。这其实是一种雕虫小技,这种雕虫小技只能够糊弄泛泛之辈,而不会受到有思想的干部群众欢迎。任何会议从政治上说是严肃的,从经济上说都是在花费纳税人的钱,需要达到既定的社会效果,因此事前的准备是周密的,领导的思想和意志已经在报告中有所体现。另做一份报告,只能证明报告是秘书写的,而领导事先没有与秘书、与其它会议筹办者进行很好的沟通,于是领导在会上自行其是,这种态度只能说明领导根本就不重视这次会议。领导自以为高明的行为,实则是对自己威信的损害。出笼两份报告也是对公共行政资源的浪费。
正道直行,韩江林耳边又响起这个声音。他决定按照苟政达的意思重写报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低一下头算不得吃亏。同时,要对秘书们表示道歉,他个人的想法浪费了他们宝贵的时间和很大的精力。韩江林在政府办当过秘书,知道写领导报告的艰难。领导的想法千变万化,秘书的笔头也得千变万化。报告中所包含的内容涵盖社会的方方面面,秘书对此也得成竹在胸。“胸中自有百万兵”,这句成语在战时形容将军、和平时期形容秘书其实也不为过的。只有胸中陈兵百万,才能够随时让领导点将,方能够挥笔而就。如果秘书只有领导点的兵,遇到情势一变,领导意思大变,秘书会措手不及,最后只好乖乖缴械投降。
韩江林叫小周把执笔人员召集起来,安排对报告重新进行修改。在等待秘书集中的时候,韩江林把想法大致梳理了一下,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要点。他所讲的当然只是针对内容部分,至于文字的修饰,那是秘书们的事情。他如此关注内容,这就好比一个年轻的女人,对自己美丽而健康的身体充满了自信,大抵平时只需要关注身体的健康锻炼,而不是外在的衣着。她们出门的时候,只需要素面朝天,能够以健康的身体和青春靓亮的容颜赢得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只有那些人老珠黄者,才会如此关注自己的外表,并对衣服等进行精心的修饰,以此掩饰内在的虚弱和不自信。某些领导如果不是对全篇的严格要求,而是仅对于文字的过分雕琢,大抵是因为胸无点墨,对于内容、架构等实质内容的把握无度,只好在文字、标点符号等无关紧要的地方,刻意地进行严格的要求,以转移秘书们的视线,以此显示态度的认真。精于敷衍塞责之道的秘书们,则会极力迎合领导的自尊心,有意在领导在乎的地方,特意留下领导表演独特个性的场地,以让领导自认为获得部下的赞赏和加分。领导在台上往下看时,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是何等的绝顶聪明。部下也并非都是糊涂蛋,对领导的表演一向了然于心,之所以还愿意给低劣的表演以掌声,只是因为高高在上者手里拿着他们所需求的资源,因此,他们像一群嗷嗷待哺的狗一样,毫不吝啬地送上欢笑和掌声。当年纪晓岚领着一帮文人学士编著《四库全书》时,知道乾隆皇帝有喜欢改文字的习惯,于是故意在编著的时候留下一些错字,让皇帝表现自己的高明。乾隆皇帝看到鼎鼎有名的大学者纪晓岚居然被自己查出错误,皇帝虚荣的自尊得到了何等的满足。诸不知,乾隆正是落入了纪晓岚们的彀中。后来,因为乾隆皇帝对于文字的吹毛求疵失去了兴趣,纪晓岚有意留下来的文字瑕疵就成了留给后代学者的一笔糊涂帐。
执笔的秘书们陆续到来,主任进门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与韩江林一碰,韩江林发现他嘴角得意的微笑,心里格登一响,一股怒火从心底腾地烧了起来。人会因为施展一点成功的小计谋而暗自得意,或许他正沉浸在这种得意中呢。对付他人的挑衅,要么是宽以待之,晓之以礼,动之以情,然后让时间慢慢把矛盾消化掉;要么给予最为严厉回击,几个回合将对手击溃,叫对手或其它人想起来就胆寒,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自己。韩江林料想自己不是那么强势的人,没有必要不给别人以退路。从客观方面来说,他到政府这边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做几件能够让人心服口服的大事,别人心里有疑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能够给别人理解自己的时间和机会,表现出容人的雅量,以后才能争取更多的人支持自己。潘建平副书记曾经说过,官场中的政治就是让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反对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如果自己不能做到这一点,至少说明政治素质还欠火候。
大家集中起来后,韩江林开门见山地向大家道歉,把个人对报告的想法进行了说明,然后说明他的想法与时下通行的报告体裁存在某种差异性,这种差异性有可能会给大会带来负面的影响。他坦荡的胸怀立刻赢得了秘书们热烈的掌声。
人们常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韩江林这一反常规的露相,在秘书们看来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大真人。负责文书的办公室副主任见领导说了真话,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我说两点,行事有规矩,作文无定法,行事有规矩是因为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大家在一定范围内生活,如果不讲规矩,势必影响他人的生活,作文不管如何写,都是思想的东西,思想的东西只要接受的人有心胸,有肚量,有抱着商量的目的,就不会对对方的生活造成伤害,当然,现代社会因为思想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大多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对思想的东西感到恐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内心存在着思想或者道德方面的缺陷,用老百姓的话说,怕别人揭我们的伤疤、戳我们的痛处,长期以来,我们把报告这种灵活的文体变成了固定的模式,一方面说明思想的僵化,不敢创新,另一方面,说明我们存在缺点,担心随时被上级领导或者人大代表们质疑我们工作中的不足,韩县长提出改进报告的写法,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敢于面对领导,敢于面对人大代表,敢于面对现实,这需要具有很大的思想和精神勇气,还需要面对缺点的道德觉悟,今天提出重新按老规矩来写报告,我觉得在形式上尊重了传统,尊重了一些旧习惯,而内容上却保持了独立性、创新性。
酸。这是副主任一番话给韩江林最强烈的印象。面对这种酸,他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既有一些儿不适,也有六月里喝酸汤的味道,感觉上颇有几分飘飘然。从副主任身上,韩江林不得不佩服中国文人对政治的演绎,从最早的赵高指鹿为马开始,中国文人能够一直对皇帝和领导的话进行最为全面、最为正确的诠释。就像他的一番话,副主任却能滴水不漏的演绎出一番无比正确的道理。如果自己的地位更高一些,权力更大一些,是不是自己放一个屁,也会有人接在手里,说这是天底下最香的屁?
白云民间有一个关于香屁的故事。故事说,兄弟俩分家,狠心的哥哥要了最好的土地,把最贫瘠土地分给了弟弟。这块地种不什么好东西,弟弟只好种一些葱。弟弟挑着葱到街上卖,放了一个屁,整个街面都闻到了香味,大家都注意到了弟弟的葱,纷纷跑来购买吃了能放香屁的葱。弟弟靠一块贫瘠的土地过上了好日子。哥哥看着不服气,硬要把自己的土地和弟弟换,弟弟没有办法,只好换给了哥哥。哥哥也种了葱,挑到街上卖,一路上喊,卖能放香屁的葱喽,卖能放香屁的葱喽。街上人的听说,纷纷路过来买。正在这时,哥哥放了一个屁,臭气顿时熏晕了好几个人,街上变得臭不可闻,愤怒的人们把哥哥狠狠地揍了一顿,把他的臭屁股打烂了。
一通屁话酸文人能够总结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韩江林心道,这就是中国文人政治的悲哀。自孔子始,正式把中国推进了文人政治的酸菜缸里,在这个酸菜缸里,什么东西在里面泡一泡,都有了文人的酸味,都似乎变得适合于所有的人,比如说仁、比如说道,诸如此类,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可以有无数种解释的语言,文人直接把他们的思想和语言变成了规则。正因为可以有无数的解释,恰恰迎合了皇帝无限善变的政治需要。相比后来的西方社会,卢梭等人的思想,只是制定规则的基础,而不是真正的社会规则。社会规则是刚性的,文人思想和语言是弹性的,刚性的社会生活需要刚性的规则,中国传统社会一直用弹性的规则来管理刚性的社会。文人为了推销政治观点赢得生存的空间,总是向皇帝和领导者推销自己思想和语言,他们一般分为两步走,首先是通过演绎皇帝的话来让皇帝欣赏,从而进入核心决策圈,进入核心决策圈后,又通过皇帝的口,或者谏言来推销自己的思想和语言,从而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文人政治。柏杨把什么都可以演绎和解释的文化称为酱缸文化,韩江林倒是觉得,这种所谓的酱缸底料的最大特色就是酸——酸溜溜毫无骨气软弱无力,处处被动随时挨打,构成了中国封建社会中后期的最大特色。
赞扬成了会议的基调,在场的人都跃跃欲试,准备朝这条道走下去,把韩江林的一点想法捧为无比伟大、正确的决策。韩江林张着耳朵准备倾听一通花团锦族而毫无意义的溢美之词,手机铃声及时给他解围。
王茂林在电话里向韩江林汇报,在国道上发生了一起暴力袭警事件。韩江林乍一听,寒毛都耸立起来,什么,暴力袭警?
对,王茂林在电话里大声而肯定地说,这是一起具有恶劣政治影响的袭警事件。韩江林心直往下沉,在要对他进行选举投票的关键时期,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有可能影响他的政治前途。
等等。韩江林对王茂林说,简单交待办公室主任继续开会,然后匆匆走出会议室下楼,对着电话命令王茂林,
把事情说详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