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尼兹
2001年9月8日
非常荣幸我在这作一个非常长的报告，在我的大学一般我的报告只作两个小时，那是没有翻译的，因为报告很长，中途会休息一下，如果不喜欢我的报告，可以回家去。
这是我第二次到北京。第一次是1987年，我非常高兴再一次见到孙教授和孟教授等等我的好朋友们。当我还是研究生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学习中国的文化了，但是从本质上讲我还是受到美国和欧洲文化的影响，但是我从全球范围来讲，美国和欧洲的文化并不是最早提供景观规划的概念的思想的。进一步讲我不是一个历史学家，我是一个景观规划师，而且是面向未来的景观规划师，是受比较久远的、传统的观念影响的规划师。多少年来，我一直想作一个报告，告诉人们，以前的人是如何影响我现在的工作的。我今天就要给你们讲这个报告，你将看得到很多好的著名项目的幻灯片。
我现在要介绍30个人，这30个人对我的工作的极大的影响和这30个人有关的情况。我对这30个人的报告是很简短的，实际上这些人做了许多事情，但这个报告只是抓住了同景观规划有关系的几个人的事情，用五句话或更少的话来概括。同时，现在作这个报告是危险的，包含许多我自己做的项目，这样的工作要通过和很长时间才能受到人们的评价，要经受历史的检验，所以说现在讲是很危险的。最后一个部分会介绍我自己的两个项目。第一部分讲的是历史，不是自己的作品，最后两个部分我要讲自己的作品，并不是说自己有多么大的本事，而是告诉你景观规划现在的发展是什么状况。
现在讲的是理论上的东西，因为美国和欧洲的情况和中国的情况不一样，特别是人口和资源的情况不一样，所以说适合于美国、欧洲的东西，不一定适合中国；欧洲的东西，不一定是中国的东西；美国的问题，不一定是中国的问题。我们在座的有景观规划师，有风景园林师，有建筑师，有规划师，我们把自己定义为某个头衔，实际上，这个定义都是人为的。我们把这三个学科都称之为设计学，设计统领了我们，所谓建筑师也好、规划师也好，总的概念是设计的概念。那么什么是设计，早在二十个世纪六十年代，就有一个非常好的定义，所谓设计，就是寻求一个能够实现创造更好状况的，改变现状的途径。但是这里设计还是有尺度和比例关系的，尺度和比例实际上会造成不同的问题，我们可以设计个后花园，可以设计个单家独屋，设计个城市中央公园，可以设计个小城镇，同时我们还可以设计一个区域，一个大城市。你会做某一尺度上的东西，并不意味着能做其它尺度上的东西，我本人更感兴趣的是做大尺度的、战略性的景观规划。我这么说，并不是小尺度的后花园或单家独屋式的设计不重要，但我更感兴趣的，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做大尺度的城镇和区域尺度上的景观设计，那么我的报告主要侧重于大尺度上的，而不是小尺度上的。
这是杭州，我的两个主要例子之一，是中国的例子，是南宋时候的。为什么西湖这么重要，因为就在1000多年前，有人要在这里建一个人工的景观，这个景观最终变成自然的。它的重要就在于人们有意识创造了一个大尺度的景观。大多数人认为景观规划只是一种保护的规划，这个例子告诉你景观规划，也可以在大尺度上进行改造、创造的一个景观。这是基于水的，地上水、地下水规划。在一开始的时候，人们把它当作一个很漂亮、文化气息很浓的地方来对待；是作为很有艺术性、很有诗意的地方来对待的。伟大的景观设计，一要看到它的实用性，另一个要看到它的美，这两个是缺一不可的。正是基于既可使用的，同时又是为美而设计的，这就导致现在好多问题的出现。这是一个旅游商城，可以看到湖占居了四分之三，这是一个暂时的情况，城市的发展几乎要损害整个景色。这就出现一个问题，一方面城市设计是实用的，为居住、为工作需要而作的，正是为这个设计而产生的西湖文化历史价值，保护她的价值，就必须要牺牲和调整我们实用的部分。那么就出现三个关注点：一个是大尺度的景观是可以创造的；第二点，景观是可以转化的，美的景观可以转化成实用的功能；第三点，文化的东西、美的东西是需要保护的。这个例子是800年前的，是中国的例子。因为它的诗意、它的画意。因此，在历史上是第一个因为诗意、画意受到保护的景观。我认为这是世界上第一次因为文化，因为美而受到保护的景观，所有参观者到这里来不仅仅是参观这里的自然景色，也是享受这种文化。
马拉其斯家族，他们在大城市有住宅，他们在郊外也有住宅，这时候就产生了为农业生产进行设计的景观，原来也是非常漂亮的景观。这个建筑、这个住宅、这个乡间别墅，用大量的画来装饰。这个家族拥有这些画、拥用这些景观，这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这是精神上的一种享受。以后的两、三百年，这种美、财富的概念一直持续下来。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拥有这个房子的并不是创造景观的农人们，而是那些具有规划才能的人。那时候也不是民主时代，统治者认为农民创造这个景观是美好的，但仅仅局限于统治者，这个观念保持了200年。在第二部分中我要讲这个问题。许多英国的景观设计师，或者是造园师，也认为高产的、丰收的景观（花园）是美的景观。
这是布朗，我们称他是“万能的布朗”，这是其中的一个例子，这是英国的自然风景园的一个方式，并不是农业种庄稼是高产的，主要是作为牧场存在的，这是他创造的景观。有一个著名的设计师或造园师拉夫特，这个是他的名片，有好多著名的项目，以他的尺度看，一个例子是非常成功的，一个例子是非常糟糕的。其中一个最好的概念是，用两张画来反映，一个是以前没有改造、没有设计过的景观；一个是改造完了、设计好了的景观，这是一个好的概念，这不能通过一张图来表达，而是通过两张图来表达。第二个概念我认为是最糟糕的概念，这种概念认为花园是艺术，而不是自然的过程。设计是人工的过程，是艺术的过程，也就是欺骗的过程。认为大的设计是没有创造者、没有设计者、没有人工的过程，这是个不对的概念。我认为大尺度不是不需要想像，大尺度的设计师并不是没有创造力的，大尺度的景观同样需要设计。
罗伯特和波曼都认为风景园林设计或景观设计必须是人工，中国也有这个观念，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在12世纪到18世纪这个阶段，法国的设计师江莫罗写了一本书，叫《设计的理论》。他的概念认为设计是一个管理自然过程的过程，是控制和掌握自然过程的过程。17世纪的概念是一个大的争议，景观设计是一个管理自然，而是必须是人工的过程，这个争论一直延续到现在世界许多大学里景观设计学系。这是他两个作品，是完全人工设计的作品，但它是按照自然的过程设计的。
这是查尔斯·艾利尔特，是位在波士顿的一个非常著名的景观设计师，在19世纪末，波士顿的规划者们知道其它城市也开始建绿地系统，而当时波士顿是个大城市，已经盖满了房子，艾利尔特当时就提出把开发商没有关注或认为没有价值的土地拿过来，把臭水坑、沼泽地、乱石满打满地的地方都买过来，用这些来建立公园和绿地系统。然后雇佣像Olmsted这样的人，来改变废黜的土地，你现在看到的波士顿很漂亮的公园绿地系统，你想像不出这是曾经非常破烂的土地。这里有一个最主要的概念就是控制土地，保护土地，总有一天你会把它变成非常美好的地方。
这是Pattric Geddes，他是一个哲学家、地理学家，他还是个规划师，人们称他“万金油”。他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其中一个是盖迪斯剖面，盖迪斯在全世界走访了很多地方，在很多地方工作过，特别是英国控制的地方。这是他所谓的著名剖面，就是从高山到海洋，首先是开矿者，再一个是伐木者、三是狩猎者、再到牧羊人、再到农人，再到造园师，最后到渔民，这个坡面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是自然告诉你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如果逆着这个做，那么你要花费更大的劳动，更大的能量。刚才讲的是第一个概念，现在讲第二个概念，它对东非、中非的规划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其中的概念包含在他的重要项目里。他认为城市设计本质上讲，是设计公园、设计花园、设计文化公共设施，剩下的土地让建筑师去充实，这是他的城市设计的概念。
我们开始时讲的用水造景观的例子，那么下面的例子讲的是，水是被排掉的景观，这是在荷兰。荷兰的意思，就是低的国家，老是有大的洪水，这个国家的人有两个主要工作，一个是要作高堤，另一个就是要填海造地。在18世纪中叶，随着人口的扩展，所有这种颜色的地方，都是填出来的。这是不同于西湖的，这里的土地是机器造的，西湖是人造的，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块土地看起来就像机器造的，不是有意的设计成别的东西。如果你是荷兰人，你得继续遵从荷兰的直线，就是因为机器创造了这种直线条，很少情况是与这个相违背的。在中国所有的路线都是曲曲折折，如果有直线，也是非常少的，因为一个国家需要大面积的土地，那么景观设计就要考虑它的经济需要，它的设计的高效、生产性，同时视觉上的可接受性。
这是艾克包，艾克包是20世纪最有贡献的景观设计师之一，这是1950年拍的照片。艾克包本人是个花园设计师，是主要设计花园的。他最重要的贡献是给洛杉矶地区设计住宅， 他的设计方法就是非常尊重自然的景观，同时创造美的景观。当你看到这个景观时，没有人能理解他，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没有设计，他是在土地上进行设计的。他就是到现场，在土地上告诉你哪儿应该建房子，哪儿应该是停车场，在哪儿应该作改变，所以很难理解这就是规划。他写了一本非常好的书，就是《用来居住的景观》，他对景观设计概念的理解，就是从艺术到规划，他认为艺术和规划是同一样东西，只是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记得美国的地图吧，上面有很多直直的道路。艾森豪威尔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来应该建立全封闭的高速公路网络系统联系美国，这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工程师，所以我们现在有了直直的道路，通常这样的道路破坏了景观，它们很直、很快、很安全，但不美，不舒服。
这是我的老师凯文林奇，凯文林奇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概念，这个概念就是说，规划师应该重视普通人对环境的感知，重视他们的感受，重视他们的感觉。林奇出版了好多书，大家都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本，也是最重要的一本书，这本书就是《城市印象》。中国有翻译本，这本书第一次把普通人在城市中的感知、体验，通过地图表达出来，让规划师来如何尊重它、利用它，如何引导它。这个规划的理念，就是自下而上的过程，而不是规划师把它的观念强加给普通民众，这是两本重要书中的其中一本。
这是哈伯林，最重要的景观设计师之一，他做的是小的设计，而这些小的设计，每次都要在区域尺度上来考查整个过程，他的设计又融入了整个区域尺度上的自然过程中去。他的概念在20世纪20年代跟中国的风水的概念是非常接近的。
路维是维斯康辛大学教授，他花了大量时间考查美国中西部地区，在这个地区他做了好多规划。他为维斯康辛州做了规划，这个规划提出来重要的概念就是“廊道的概念”。是这时候第一次提出来的。刚才讲的彼德有个概念就是用两张图来表达，这是20世纪60年代的两张图，那个是低密度的，这个是高密度的，高密度有保护走廊的，低密度没有保护土地的。
这是维亚克，是英国的伟大的设计师。他有好多重要的贡献，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贡献就是，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概念，他的事业有很大一部分是告诉英国政府，如何来管理林业，其中一个概念是让英国政府不要单种纯林，要多发展混交林，来维护森林以多样性。他写了一系列的书，这些书就是告诉人们如何进行绿化，如何来进行植树造林，如何丰富植被的林相，来创造好的景观。
我们做的项目是一个沙漠地区，现在还没有盖房子的，盖完房子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这条河谷地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鸟类栖息地，我们对这个地区的景观进行了非常系统的复杂的研究，然后做出了非常满意的规划，当每个人都觉得很好的时候，就是说小决策，最后这小决策会带来大的灾难，我们的工作就是让人们了解到，他们认为好的规划的时候，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利用现代技术，利用多媒体技术，它可以把多种变化、多种可能性及变化展示给民众。我们在这里看看演示的过程（多媒体演示），这个项目里很重要的就是河谷面临的冲击，也就是盖了房子以后，取地下水，取了地下水以后，河流会干枯，鸟类的栖息地会发生变化。生物学家告诉我们，如果地下水位下降五米，那么河流就会干枯，鸟类栖息地就会消失，现在的挑战是如何来满足人口两万多人的一个小镇，这是一条河流，如果许多人到这儿来居住，取地下水的话，如果每家每户居住下来，打地下水，饮用地下水，河流、河床会干枯，鸟类而且是候鸟的栖息地，就会消失，候鸟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到这来栖息的。 这个模拟过程，是卫星遥感资料转换成这种多媒体演示过程，转换动画，然后模拟房子在增加的情况下，水位直线下降的景象，这是现状。2000年的时候房子出现，自由状况下，新的地下水位开采，更加水位下降。地下水位的变化，一直威胁到河流，河流死亡。大的野牛消失了，所有点红的地方变得更丑陋，丑陋的地方越来越多。
◎说明提示：
北京市第四届科技学术月期间，美国哈佛大学著名教授，国际景观规划和城市设计权威卡尔·斯坦尼兹，应北京大学景观规划设计研究中心、中国风景园林学会、北京园林学会邀请来华进行讲学。2001年9月8日，卡尔·斯坦尼兹教授在北京大学交流中心进行了学术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