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笑意变得凄凉,转身看着远方天空,接着道:“我远在边塞的孩子只能靠我,所以我不能死。”
她手指抚过脸上那道伤疤,慢慢低下头去。
冷珏叹口气不再说话,转身向黑暗的回廊走去。
(倾城)
黄昏时,日落西山,林子里野兽活跃起来,身手矫捷的穿梭在厚厚的落叶里,发出沙沙声响。
远处,一行不速之客正往山上的方向行进,几个侍卫执盾当先开道,身后是更多人马,因为了解敌人,所以轻而易举的避掉许多暗藏的机关,借着幕夜掩盖顺利上了山。
外面动声起,薇静匆匆从外进来,“公主,有人攻入。”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是宫里的吗?”
静摇着头道:“不像,穿着夜行衣,阿九在山下设的机关全被他们破解了,现在人已经快到山洞口了,阿九带一路人挡在那里,要我回来带公主和小公主一起抄小路下山。”
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神色不由变得凝重,弯腰抱起正在熟睡的长姬,用薄裘包起来,静在一旁整理出几样要用的东西包成一个包袱,走过来道:“我已收拾好了,现在就走罢!”
我点点头,抱着孩子往外走。
她点了一支火把走在前面。
临到洞口时,已经听到了前方厮杀声传来,我皱了皱眉,转道向另一个出口去。
“好久不见。”
一道邪媚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我徒然一惊站在那里,静也吃了一惊,举着火把照向后方,南宫月围着宽大的黑袍从暗处出来,走到我身后。
我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生至头顶,“是好久不见。”
他微低了低身子,凑到我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我熟悉的兰香。”
我侧身躲开,冷冷的道:“王爷带着人打到门口是什么意思?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摄政王了罢?”
我目光讽刺的转身看着他。
他淡淡笑了,薄唇扯出一抹足以媚惑人心的笑,“我跟皇阿奶等了你那么久你都按兵不动,所以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
我冷冷的别过眸,不说话。
他低头看我一眼,手指伸向我手里抱着的孩子,“这就是你跟那个男人生的孽种吗?”
“你干什么?”我反应很大的抱着孩子退开几步,警觉得看着他,“不要动我的孩子,这跟她无关。”
南宫月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连笑容都变得僵硬,“你没吃那些药?我说过不准你生他的孩子。”他突然擒住我的肩,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
孩子被突然的震荡吵醒,在被子里哭起来。
“静,把孩子抱走。”我叫一声愣在那里的静,她回过神来,丢了火把冲上来抢过我手里的孩子,“王爷,我家公主也很无耐,在宫里很多地方身不由己。”
“那是她不想,如果她想,怎么还会让这孩子生下来?你忘了你跟孝文太后的约定了吗?”他低头看着我,瞪得通红的眼睛有些骇人,我本能的别过脸去,对静道:“别说了,你抱着孩子先走。”
“他走不了。”南宫月冷冷的道,门口随即出来两个黑衣人,两把刀迫在静左右,她慌乱的看着我,“公主,现在怎么办?”
“你先跟他们走。”我无耐的道,转而向一旁的南宫月道:“孝文太后的约定里没有我不准生孩子这一项。”
“姒倾城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生了孩子就不可能下手了。”他冷笑,笑得有些凄凉。
静看了看我们,抱着孩子转身出去。
我看着她离去,暗暗松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你想怎么样?”
“跟我走。”他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大力得仿佛要把我揉进他体内,我疼得皱眉,左右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的控制,但只是徒劳,我绝望的叹息,“去哪?”
“北齐。”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冷笑出声,“南宫月,你的胃口未免太大,连我父皇的基业都不放过。”
“如果不是你不听话,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情况?”他手指在我颊边划过,深凉触感带来我内心的战栗,直觉让人想要逃。
我侧过脸,冷笑着道:“把颠覆江山的使命诸加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你让我怎么做?南诺天不是傻子。”
南宫月发出一声冷笑,“再精明的男人面对这样美色都按耐不住?他起初不傻,可现在还不是傻傻的爱上了你?”
我提了提气,突然无言以对。
“你知道我坐在漫天飞雪里祈祷你平安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时是什么心情吗?很想死,很想让你死。”他用力扳过我的身子,坚硬的的手指力量紧紧扣住我肩钾骨骼,硌得生疼,我紧紧蹙了眉,“你放开我。”
“你讨厌我?”他眸子里划过一丝伤痛。
我冷冷的道:“对,讨厌现在的你,邪恶冰冷残忍。”
“南诺天比我更甚,你为什么喜欢他?”
“他至少不像你这样无所不用其极,你连月瑶那么善良的女人都要利用。”我眸光冰冷望定他,无意音流露出的仇恨让他痛心,“早知道你会爱上他,当初我就不该答应皇阿奶让你留在他身边。”
我心中苦笑,不作回应。
当初,当初若不是他太过绝情,放弃,我也不会变成现在两难的局面。
“你从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女人,孝文太后把我接到北齐,无非是觉得我小时气概万千,有计策懂谋略,正适合在动荡不安的南秦朝堂做一颗可以随意指派的棋子,而你娶我,不过是因为听从太后的话,你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我?”我苦笑着转头看向他,“我孤苦无依的时候以为这个善良的夫君可以让我靠一靠,当年奉太后娘娘旨意,毅然进宫救你全身而退,可你呢?你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把我放到宫里,你让我怎么办?”
不知不觉,眼角已落下了泪,当舔嗜到盐涩滋味时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变得这么脆弱,不堪一击。
连被抛弃时都不曾流泪,现在却哭了。
我低下头,连忙擦去脸上的眼泪。
南宫月显然也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到了,他收起眸中峰茫,语声变得温柔,“倾城……”
我仰起头呼气,定了定神,“都过去了,现在我只希望你看在往日情份下放过我跟孩子,至于北齐疆土,你还是放弃罢,那是我父皇的东西。”
“我从没想过要北齐,那不过是迂回之策。”他亟亟在我耳道,试图缓的气氛。
我冷笑,“南宫月,你不要骗我,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要那片疆土就不会费尽心机坐到现在摄政王的位置,月瑶虽然有点小智慧,可是跟你这样的老手比起来她还是太傻了。”
“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印象?”他显得有些伤心。
我冷冷的别过脸,“对,从前善良的南宫月已经死了。”
“倾城,你太不了解我了。”他黯然摇着头,目光突然变得坚决,“既然冷血无情残忍的罪名都背上了,那不如就照你说的做,也不枉这个名声。”
我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他一掌打在后颈,慢慢失去失
觉。
他温柔的接住我的身子,临近昏厥时,我听到他模糊不清的语声,“倾城,我从来没想过抛弃你,如果你恨我,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
塞外夜里起了风,初春夜里北方的气候还是冷的,临战前,三三两两士兵围在篝火旁烤着火,大家都没有说话,听身后马车响起来。
众人往后看去,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军礼,“摄政王。”
闻讯赶来的月瑶盯着他怀里抱着人一阵冷笑,“你这是对待人质的方法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上宾呢?”
“她是尊贵的人质,太后娘娘。”南宫月没好气的道,理都不理她,侧身进了帐。
身后随之而来的是薇静,她手里还抱着孩子,看到她,月瑶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薇静走到跟前,对她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公主。”
月瑶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薇静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心里惊叹,果然是不同了,刚才若不是听南宫月叫她太后娘娘,她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华衣美服的女子真的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月瑶公主。
薇静站了一会,收了思绪进帐。
南秦整兵出发,临行前,抱病卧床几个月的皇上亲自送到宫门口。
“皇上保重。”冷珏抱拳道,抬头看着憔悴不堪的皇上,心里发酸发堵,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默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