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往前走。”他的声音轻柔,男性的低沉。
我咬着唇不说话,试着大胆走快了一些,脚下很顺,并没有搁跘着。
他借着月色为我移开路面上细小的障碍物,用脚划过地面,哪怕是小树叶都要一并踢开,我能听到鞋底磨着地面的沙沙声。
“皇上,我们要去哪?”
“你只要跟朕走就行。”他低着头道,注意力放在脚下。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心疼,仿佛是很早很早以前,也有那么一个人告诉过我,别怕,去罢。
我抬头看着他,他温热的气息迎面扑过来,甘冽清香。
“跟着你走下去,会是天堂吗?”我脱口而出道,仿佛大脑不受控制,他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我,“你……”
我慌忙低下头,“臣妾失言了。”
“没有,倾城……”他突然把我抱进怀里,紧紧的,狠狠的揉进身体,“倾城,朕再也不会放开你。”
我的心微微有些苦涩,被他抱得发疼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知道他又把我当成了倾城,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温热气息呼在我柔软的颈,感觉微妙,我似乎听见了他的哭泣声,手指不自觉得抚上他的脸,我想知道,这个男人的相貌。
可是当我刚刚碰到他的脸时,他就一把将我甩开,我惊吓着跌坐在地上,香炉也一同滚落。
“别碰我。”他怒吼。
“皇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转变这么快,无助的坐在地上,身体的疼痛与心中的苦涩一起袭向心尖,我哭了。
第二次受到这样冷落,突如其来的好,又突如其来的疏离。
“对不起,臣妾告退。”我强忍着哭声道,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香炉就跌跌撞撞的往回走,手背与胳膊被花枝挂破了皮,流了血,我拼了命的往外走,急着要摆脱这种侮辱感。
“等等……”他从身后追上来。
我心下一惊,走得更急,一脚踩空摔在花丛下,“啊,好痛。”
他大步追上来,扶我起来,“你还好吗?”
“别碰我。”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道:“皇上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就像现在这样就好,把我一个人扔在关雎宫,不要关心我,也不要半夜三更带我出来赏什么花,明明知道我看不见,明明知道我不是倾城,打一巴掌揉三揉,我不是皇上的玩物。”
他叹口气,有些无耐的看着我,“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皇上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把自己变得这么悲哀,每次都要做别人的替身,才能享受到皇上的温存,等皇上惊醒的时候,我就会变回我自己,被冷漠,被伤害,如果是这样……我求你让我出宫。”
我认真的口气让他没有想到,沉默了许久才道:“先起来。”
“不要扶我,我自己可以。”我倔强的说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是忍不住扶了我一把,“别这样,你会伤到自己的。”
“真正伤到我的不是这些带刺的花枝,而是皇上的喜怒无常。”我看着他道,苦笑的语气显得有些凄凉。
他顿了顿道:“对不起。”
我冷笑,“又把我当成她了吗?皇上不用说对不起,这点伤害我不在乎。”
他低下头笑了笑,有些苦涩,“朕承认有时候看着你,就像看着她一样,你们之间有一种漠明相同的东西,不止是相貌,有时候……特别是你沉默不说话,或者是冷笑着倔强的对朕挑衅时,都像极了她,所以我……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我笑着低下头,浓浓苦涩蔓延心头,又喜又悲,我喜的是自己并没输掉清高姿态,同她一样,可悲的是他一句情不自禁却还是因为她,到头来,我还是替身。
他看着我不说话,伸手过来扶着我,这一次不管我怎么甩都甩不开,只好认命的被他拉着,“朕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自己走。”我倔强又坚持,他有些无耐的摇了摇头,“那好,你自己走。”
他放开我的手,回去捡了香炉走在前边,我摸索着走在后头,一步一步走得很难难,却依然坚持着。
我想,我的尊严是不容这样被践踏的,如果再有第三次,就是死我也要出宫去,管他是皇上还是夜王。
他走得很慢,几乎是挪着,香炉里淡淡郁金草香飘过来,我有些安心,直走到宫门口时,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抱着香炉走前面,他是用香味在为我引路。
门口宫人围上来侍候,“皇上……”
“退下。”他冷冷的道,没有让宫人照路,把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仍旧自己牵引着我慢慢往关雎宫走。
我沿墙根走着,比园子里石子路上要好走得多。
他不远不近的走在前边,这感觉微妙又怪异,心头似压了块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我尽量不与他正面相对,免得尴尬。
走了一会,他突然挡到我的面前,“小心,前面有石狮子。”
我有些惊讶,随即冷静下来,“到了?”
只有宫门口才会有石狮子。
他嗯了一声,身子却不动,“前面有台阶,朕抱你回去罢!”
“不用,叫阿宝出来接我就行。”我冷冷的拒绝,闪身走开,他快一步挡在我身前,突然把我横抱起来,“别闹了,朕送你回去。”
我挣扎了几下,见敌不过,只好安安份份被他抱着,里头苏苏听见动静,挑着灯出来,她还没睡,身后跟着阿宝,面具下,他的目光忧虑的看着我,终于忍不住上前,“交给奴才罢。”
“闪开。”夜王冷冷的道,脸色不善,苏苏忙打叉道:“折腾了大半夜,快进屋罢,皇上小心。”
她在前面不心照着路,一边暗暗把阿宝拉到身后,交待,“你先回房罢。”
阿宝没有回去,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进了房。
夜王抱着我径直进了寝殿,放到床上,“去打盆热水,找些消肿的膏药。”
苏苏这才看到我手上,脖子上,胸前的伤痕,惊诧之余忙转身下去找药,他小心帮我去了外袍,“尊严就那么重要吗?”
我在心中苦笑,别过脸去,“皇上九五至尊,如何能体会到天天被人嘲笑,侮辱的感觉。”
“有人侮辱你吗?”他问。
我有些闪躲,“除了皇上。”
他顿了顿,低沉的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叹口气道:“放心,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这是承诺吗?我转身看着他,竟然有些高兴,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即逝,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种错觉,他承诺也只是为了倾城。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看着我问,手指轻轻抬起我下巴,他总是喜欢以这样的方向逼我看着他,疏不知这是我最尴尬的姿势,因为我看不到,近距离下,无限放大的不过是我灰暗没有光彩的瞳孔。
他却丝毫也不介意,认真盯着我的脸,“你知道吗?你长得很美。”
这句话,曾很多次听别人说过,只是今天从他口中听到,居然是别样的滋味,我有些脸红,低下头去。
他扣住我下巴,“你低头的动作也很美。”
我脸上更红,躲也没处躲,“跟她像吗?”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他笑一声道:“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感觉也挺像她。”
“但我不是她。”
“朕知道。”
“更不愿做她的替身。”
“你是姬无双,你永远都代替不了她。”他一字一句看着我道,指尖力量变得重些,我忍不住皱眉,“你弄疼我了。”
“朕只是想让你记住,她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
这话让人啼笑皆非,我冷笑道:“我从来也不奢望可以代替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入宫,是皇上一意孤行人人抢了人进宫,又百般折磨。”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在大胤,就是朕的人。”他说的理所当然,口吻是一幅居高临下,我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竟无言以对。
他也在床边坐下,不再说话。
苏苏送了热水和药膏,见气氛不对,笑着缓和道:“皇上,刚刚皇后派人来找皇上,奴婢回说皇上带着娘娘出去赏月了,也不知说错话没有。”
她一面说,一面看着皇上的脸色,到底是常在身边侍候的人,有几分了解他的脾性,夜王笑一声,没有说话,亲自接了毛巾为我擦洗。
“我自己来。”我躲闪着。
“坐好。”他冷冷的道,低着头认真给我擦洗,又小心翼翼的帮我伤口上了药,到胸口时,他有些犹豫,然后伸手解我外袍,我大惊,身子下往后躲,“你要干什么?”
苏苏忍不住笑了,赶忙止住,恭声道:“那……奴婢先行退下了。”
她默默转身出去,带上门。
我离他远远的坐着,丝毫不放松警觉,他无耐的叹气,一只腿放到床上,倾身抓我过来,“只是上药而已。”
我抓着床幔不放,身子极力往里躲,“我自己来就好。”
“你看得见吗?”他道,我突然怔住了,说不出话来,他轻轻把我抱出来,“对不起……”
然后就开始小心的帮我解开衣带,雪白中衣划落下来,露出粉红色的肚兜,光洁无暇的背部暴露在他眼前,我听见他喘息声沉了沉,有些压抑,他用指腹沾了药膏轻揉的给我伤口上药,虽然他动作轻柔,之于我却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