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不便多说,只是老朽只想提醒蝶儿,有些事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希望蝶儿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这是什么意思!
蝶舞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凝神看他,见他说得极为诚挚,收回目光却兀自笑了,叹了口气道:“寒叔这是替无痕来当说客的么?”
寒长老也是一笑,急忙劝道:“无痕到底是皇帝,他能放下九五之尊,在谷口等候谷主已是十分难得,蝶儿……”
“寒叔……”蝶舞突然打断他,见他诧异抬头,微微一笑,幽幽得道:“寒叔还不了解蝶儿么,蝶儿从小爱钻牛角尖,况且两世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蝶儿深感混乱,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吧,况且您敢保证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待我么?”
寒长老闻言一怔,似乎不确定蝶舞说得“以前那样待她”究竟是何意,不由疑惑问道:“谷主究竟记起那些记忆能告诉老朽么?”
“……”蝶舞也是一愣,暗自疑惑他竟不知道雪无痕前世曾如何待她么,那他方才问她是否怨恨无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他果真不是那送信之人?想到这里脑中一片混乱,睡梦中忆起的那些片断和雪无痕今天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一起,大脑仿佛炸开般,胀痛的利害。连寒长老教她数声都没听到。
寒长老看到蝶舞脸色不济,急忙上前劝道:“谷主刚醒,精力难免不够,谷主安心静养,其它的事便教给老朽吧。”说话时关心之色溢于言表,并不象是作假。
蝶舞脑中混乱,也不打算再加试探,点了点头,略显疲倦的道:“谷内的事劳烦寒叔了。”似乎又想起什么事,问道:“若水去了哪里?”
“她……”寒长老听蝶舞听到若水叹了口气,苦笑道:“老朽也没有她的消息。”
“派些人出去查一下吧,再怎么说她以前也是蝶谷的谷主,这样失了踪影也是于理不合。”
“老朽这就去办,只是那丫头总是飘忽不定,实在很难下手。”
蝶舞闻言笑道:“我倒是知道怎么找到她。”见寒长老疑惑看她,抿了抿唇才道:“寒叔多派些人跟着月无影,若水总会出现的。”
“这丫头在干什么?”寒长老一听心中满是疑惑,蝶舞不加以解释他也无法,只得照她的方法去做。
蝶舞不再多说,被盈袖扶着回了房间,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成片的花朵时不时的轻轻摇曳,似乎是起风了。她站在窗前看着渐渐变暗的天际,咬着唇不知该不该去。
戌时,快要到了……
花香暗涌,枝影斑驳,各色的花儿有的刚刚睁开双眼,舒展筋骨,粹然开放,有的已进入梦乡,透明的花瓣紧紧地合着,似在做着什么美梦。
石子铺的小陉蜿蜒前行,没入浓密花丛,裙裾过处,染上一片花香。
夜晚的圣地没有了白日的神圣庄严,瀑布直泻,在朦胧月色里蒙上一片神秘色彩,小泉流水,流水潺潺,在夜间奏出悦耳的曲章。
雪色白莲带着微微淡蓝光晕静静绽在湖中央,墨绿的莲叶片片铺满池湖,为水中鱼儿撑起一把保护伞,畅游水间,调皮的打个水花,激起涟漪圈圈。
清澈的池波光鳞鳞,霸道的将空中圆月打散,金黄的碎片漂浮水中化作点点星辰,宛如苍穹数不清的璀璨光芒,暗淡的、耀眼的,此起彼伏,闪烁有致。
周围花朵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花海般的波浪涌动。
远处是高高的山,远得近的,层层叠叠,仿佛是墨蓝的水墨画,浓得淡的,干的湿的,在软柔的宣纸上缓缓散开来,晕出淡色的水渍。
皎洁的月光穿过偶尔飘过的淡淡云层,行云流水般的穿梭,仿佛这如梭似箭的岁月。
裙裾翩然,乌发长泻,眉如黛,唇如樱,柔柔的月光下,女子美的不似凡人。
丛叶沙沙,夜色寂静,再没有他人踪影。
辗转花间,听那瀑布声声,虫蛙轻鸣,却依然掩不去内心疑惑焦急。
这时一个人影飞快闪过,隐入高低不同的枝丫暗影,身材修长,灰袍飘动。
“你终于来了。”蝶舞叹了口气,几步跟上去,在那高大身影的不远处停下,那人背对着她,罩了一件灰色斗篷,窥视不到丝毫容貌,唯一确定的便是,看那人身形,似个男子。
“你叫我来此地究竟是何意?”
“呵呵……”那人轻笑起来,他声音嘶哑,嗓子干涩,这一笑在墨色的夜里响起,让人听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你不想报仇么?”他这样说着,身体隐在暗处,一动不动。
“报仇?”蝶舞挑了挑眉,故作讶异道:“公子说笑了,我刚刚回谷,哪来报仇之说?”
那人不语,良久才道:“明人不说暗话,谷主不愿承认我也不便多说,那就告辞了。”说完身形轻轻动了动。
蝶舞也不阻止,冷冷笑道:“我想公子来一趟,自然不想空手而归吧,这种装腔作势的事不觉多余么?”
“谷主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好了。”那人闻言低声笑起来,继续道:“雪无痕与我有着血海深仇,我想对于谷主也是吧,毕竟灭族之恨不是一般的仇恨。”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同命相怜?”蝶舞嗤笑道。
“谷主不这么认为么?”那人反问。
蝶舞不答,她将目光转向远处在夜色里闪着银光的水流,忆起梦中看到的那个荒凉景象,这样美的景色,那人是怎么狠下心将它毁掉的呢?他的心果真那样冰冷无情么?低下眼帘,将眼眸隐在暗影里,嘴角带着些许苦笑:“我不知你的面容身份,你对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叫我怎么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