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是在沉睡的状态之下被急促的电话声音拉到黑夜当中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了电,房间里面灯火通明。
郑伟从床上起来去拿电话。
舒简打来的。
“郑哥,我睡不着,看书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文章,你想听吗?”舒简说。
“说来听听吧!”郑伟拿着电话到卫生间拿了毛巾,浸湿以后擦把脸,关掉房间里的灯光,回到床上。
“错误。”
“什么错误?”郑伟不明白。
“呵呵,”舒简笑道,“你这个笨笨,题目是《错误》。”然后继续念道,“《错误》:假如爱情可以解释,誓言可以修改,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那么生活就会比较容易。假如有一天,我终于能将你忘记,然而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我无法找出原稿,然后将你一笔抹去……”
“完了?”过了一会以后郑伟把那些词语的意思都揣摩了一遍之后问舒简。
“完了。”她说,“我想,它能表示我们现在的情绪,所以念给你听听。”
郑伟听到舒简说“我们”的时候觉得很亲切。
“既然还没抹去,那我们就一起来承受。”
郑伟也说“我们”,话说出口马上觉得有点问题,解释道,“我是说,我们既要面对各自的问题,独自去面对,既然都不能抹掉那个人的话,那就承受。”
“是啊,”舒简把啊字拖得很长,似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为了爱情受伤的一定都是女人,没想到,居然也有男人对爱情如此的执着,难得。”
“其实,我常想找到一种药,就是吃了不会喜欢别人的一种药,会有么?”郑伟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对舒简提出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舒简说:“我想,是时间吧!时间可以叫你不喜欢你曾经喜欢过的人,但总会有个人来替补那个空缺吧。”
郑伟觉得他也同意。
舒简接着说她自己:“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走出这个现在对我来说的悲剧,重又找到一个爱我也叫我爱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知道我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并且他宽容,美好,善良……可问题是现在,我现在怎么办?我现在就是觉得你最好!我想,木子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每次舒简说这样的话,郑伟都觉得说到了他心里,难道所有的爱情失意的人的感受都是相同的吗?不是,郑伟马上又否定。好像宝杰失恋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他在喝醉了之后痛骂了舒简之后,便发誓永远不再相信爱情,没过半个月与他现在的老婆结婚了。
可以结婚,可以生孩子,可以没有爱情。那么还有什么可以追求的?事业吗?事业只是男人所担负使命的一部分,另外的一部分即是“寻找爱情,然后授予生命”。爱情是授予生命的一个前提,如果还没有找到的话,那么所收益的那个生命会有一个成长抚育的温床吗?
固执和固守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
“你在听吗,郑哥?”
“在听,你说吧。”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跟木子的故事,你真的不想说?”
“我一想到她我就觉得烦!”
“那就算了。”舒简说,“最要紧别让自己不开心。我想,我也很快走过这些日子的,然后找个死心塌地爱我的男朋友就嫁了。”
“她是个很有名的演员,你肯定知道。”郑伟嘴上说“想到她就烦”但还是乐意找一个听众的。
“我知道,是很有名,最近我在美国的杂志上面还看到她的照片,我想,你们以前一定是过得很好,好高兴,对不对?”
“她对我很好,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未在意她,后来我被她对我的好打动,爱上她了,并且爱得很投入。”
“越是投入在分开以后也就越痛苦。你还是有勇气会继续爱的,而且还是那么投入,这是我的感觉。”舒简说话总是很自信。郑伟相信,那是因为她与自己属于同样类型的人,并且目前处在同一个阶段。
因此,郑伟把他与木子的故事第一次对舒简和盘托出,那天,两个人说话一直到天亮。
郑伟又说起他心中播放的那个电影,说到那个百合被风吹散、散落了满地的情节,郑伟说他最喜欢的是百合花。
“你为什么喜欢?”舒简忽然发问。
“没理由地喜欢,就像木子没理由地喜欢红玫瑰一样!”郑伟老实地回答,“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有时候我想她,也想那些花,我觉得跟她很像,那些花都像她。”
“那就是因为爱,所以爱喽!”
“应该是吧,还有,就是,就是百合花代表着一个最美好的祝愿。”
“百年好合?”
“是。”
“都这么说,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可是我还是不喜欢百合,这生活中的两个人……我是说这生活当中相爱的两个人,连一合都那么难,别说十合,百合了,太难了。”
郑伟想想也觉得对。通过这个似乎又了解到舒简是个有自己的思想的人,跟她说话的确觉得是个很独立又有思想的女孩,只有感情上太过于依赖别人,所以脆弱并且易碎。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总是在午夜通电话,很长的时间,多数情况之下,都是郑伟在做一个听众。
忽然有一天,郑伟在又一次跟舒简叙述他和木子过去的故事的时候舒简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大声地说:“可是就算她再好,她不要你了,有什么用?”
郑伟听了,戛然停止了他的叙述,如同一台正在播放怀旧情歌的录音机被人拔掉了电源一般,瞬间的工夫,一片寂静。
舒简于是无声地关了她的电话。
郑伟坐在原处,心里觉得很空,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