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尤建军很懊悔,不该带尤歌去那里,否则她也不会出事。这样的自责,是出于亲情还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郑皓月呢?她又该如何自处?容家的人是个什么态度?
别墅里,容析元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如今,客厅里坐了一圈的人,都是容家的长辈以及容析元的堂弟,也就是他叔叔的儿子,博凯实业的另一外总裁――容桓。
大家族的阵仗不容小觑,尤其是容家这样底蕴深厚而又具有影响力的家族,容析元如今位高权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全家全公司瞩目的焦点,订婚礼这么重要的事,容家的人当然要到场,可是似乎他们现在是来声讨的,而不是道贺。
昨天在订婚礼的现场由于容析元获悉尤歌出事,所以提前结束了仪式,外人不知为何,可容家人却是清清楚楚,就是因为尤歌。
大家族要面子要排场,他们觉得容析元这么做是丢了家族的颜面,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就等着今天来“问罪”。
但即使这客厅里坐着男男女女不下二十人,可却没有一团混乱。大家所坐的位子也都是有讲究的,论辈份坐的,当以老爷子容臻翰为首。
这位老人小时候跟着父亲在军队里待过几天,养成了火爆脾气,现在人老了依旧不改,怒发冲冠的架势很有点吓人。
容析元是家族中的另类,他坐的位子向来都在老爷子旁边,如果谁想让他坐到最后去,他会直接走人不参加家族会议。整个容家,只有他敢这么做。
容析元一人独对全家,面对眼前这二十几张面孔,他不紧张,他只反感……这是一家人么?一个个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容老爷子容臻翰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手有点抖,给气的。一双锋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容析元,将报纸举到他面前。
“看看媒体都怎么说的?虽然没有直说笑话容家,但是昨天的订婚礼,你让所有怎么看到容家!仪式过程原定二十分钟,结果你五分钟结束,别人会说容家没规矩没体统,没脸!”容老爷子黑着脸,激动又愤怒,就差将报纸给撕了,可即使撕了也堵不住众人的嘴啊。
“你丢下那么多人,就为了去找一个傻子,你也傻了吗?都订婚了还这么不知轻重,你……你太让我失望!”老人捶胸顿足,唾沫星子都快喷了。
容家其余人,在老爷子说话时,都不能插嘴,这是规矩,是教养,他们要说话也要等老爷子说完。
反正就是被人喷的,容析元静静等着他们说,他知道,他们不发泄一下是不会罢休的,就跟泼妇骂街一样,不骂一通就不会闭嘴,否则要憋出内伤。
“析元啊,不是姑父说你,你这看女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差了?郑皓月姿色平平也就算了,可那个傻子尤歌怎么回事?值得你在订婚礼上丢下大家去找她吗?这如果传出去你是为个傻子那么做,外界会把容家笑成什么样?哎……”这位长辈语重心长,听似很惋惜很痛心疾首的样子。
一位浑身珠光宝气的妇人摆着一张打美容针打到僵硬的脸,阴阳怪气地说:“真是的,成何体统,我们容家是大户,如今连个订婚礼都办不好,落个笑柄,哼!”
“这种事,在家里还是头一回!”
“太没教养了,在外边长大的孩子就是野……”
“……”
不知谁来了这么一句,在诸多的谴责声中,这一句显得特别刺耳,也最能引起容析元的注意。
原本他不打算搭理这些人,以他强大的忍耐力忍受他们一顿唠叨就算了,可是偏偏有人要去戳逆鳞,怪不得容析元了。
“嗯?”容析元抬了抬眼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方的人,他的堂弟容桓。
“你说谁没教养?难道是在说我?”容析元淡淡的质问,眉宇间流泻出的清冷如霜。
容桓也是个角色,其实只比容析元小几个月,能当上博凯的总裁,他算是年轻有为了,只是跟容析元之间不太合拍。
容桓鹰眸一瞪,大嘴不屑地扁着:“没错,就是说你,怎么还不能说了?让全家跟着你丢脸,你不是缺少教养还能是什么?”
容桓声音大,而他的说法显然得到了容家其他人的默许,年轻气盛嘛,别人不敢当着老爷子说的话,就让容桓来说,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等着看好戏了。
容析元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嘴角勾着冷笑,斜睨着容桓,凌厉的眼神如刀:“怎么你老爸当初逼走我父亲的时候就很有教养了?我都很奇怪,容家既然像你们说的那么高贵,怎么还会教育出像你老爸那种畜生?你所谓的教养不过也是畜生教的,不适用于人类,所以,别跟我谈教养,你还不够资格。”
容析元不跟人吵架,但只要触到他的底线,他随便几句话就能气得你半死不活!
而他这番话,岂止是气了容桓一个人,他把容家上上下下都气了个七窍生烟!
容桓的脸色此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比青菜还青,但他在跳出去那一刻,聪明地瞄了一眼老爷子的脸色……不妙啊。
容桓也真能忍,竟然没冲上去跟容析元动手,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爷爷的禁忌,是心病,他要发作,势必要把爷爷彻底触怒,那后果……
果然,容家全都是人精,每个人都盯着容老爷子,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都知道,容析元的父亲是老爷子曾经最疼爱的大儿子,曾是容家的第一继承人的人选。而容桓的父亲目前在国外养病,当年的事,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把容析元从外边接回容家。
也因此,就算是容析元当着众人的面骂容桓的父亲是畜生,老爷子都没有当场发作,反而是隐忍着,面露痛苦之色。
令人窒息的寂静,片刻之后,随着老爷子的起身,大家才终于能舒了口气。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谁说家里的人是畜生,也不想听到谁说家里的人没教养。这些话,你们非要说的话,就等我将来死了之后慢慢去争论,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给我安分点!”老爷子愤怒地撂下狠话,再也不做停留,率先出了大门。
其实容老爷子心如明镜,知道容析元与容桓不合,包括其他人对容析元的态度,他都清楚,更明白假如不是他还活着,后辈们只怕是会拼个你死我活。
剩下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老爷子也太纵容了吧,容析元骂容桓的父亲是畜生,不就等于是骂了容家全家?老爷子居然就这么走了?
可想而知,死去的大儿子,在老爷子心目中占据了多么重的亏欠,若是别人敢这么说,那一定是没好果子吃的,轻则一顿痛骂,重则可能家法伺候,而容析元却什么事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容家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光是从老爷子对这件事的太对就能推测,兴许在老爷子心里也是在责怪容桓的父亲。当年的事,是容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悲剧……
一群人赶紧地跟上老爷子走了,唯有容桓最慢,刻意经过容析元的身边,阴狠的鹰眸与他对视。
“容析元,别以为爷爷是向着你,他只不过是暂时由着你,因为你对容家还有利用价值,等我父亲病好了归来,这博凯,恐怕就没你的份儿了。现在你可以嚣张,咱们走着瞧,看看最后到底谁会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容桓说得胸有成竹,由此也能看出他对自己老爸有种盲目的崇拜。
但如果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容析元的话,想法未免太可笑了。
容析元号称商界之狼,不仅是手段狠,心理素质更是强大无匹,越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他也会随之展现出更高的战斗意志。
性感的薄唇吐出迷蒙的烟圈,容析元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飘来,只说了三个字:“我等着。”
面对这样淡定的对手,容桓都没辙了,继续下去也炸不出他想要的反应,还不如早点走人,免得被气得吐血。
谁能看透容析元这波澜不惊云淡风轻之下,是一颗饱经磨砺的心,是曾经历了怎样的惨烈之后才锻炼到如今这副模样。必定是要先将稚嫩的心捅得血肉模糊了再等着结痂再掀开红色的伤口撒把盐……直到横七竖八的伤痕密密麻麻伤疤都硬了脱落了,才形成如今他这刀枪不入的强悍!
客厅里终于变得安静了,只剩下容析元一个人,他才感觉到呼吸的顺畅。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厌倦面对着一群假惺惺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好半晌都不曾有过动作,直到手指传来疼痛,他才惊觉,烟头烫了手。
熄灭的烟蒂在烟灰缸里冒着最后一丝白气,容析元靠在抱枕上,露出疲倦的神色,才刚一闭上眼就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
是郑皓月,她抱着香香回来了。
见到容析元,郑皓月的笑容才是最靓丽的,声音才是最温柔的。
“析元,医生为香香检查过了,观察一晚,它可以出院了,回家养着,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么?不知怎的,容析元却觉得,兴许再也看不到香香精神抖擞撒娇卖萌的样子了,除非尤歌出现。
尤歌……尤歌……这个名字,容析元每每想起就会感到心尖被熨烫了一下。
香香伤得不轻,昨天送到兽医那里的时候真是差点一命呜呼了,但它也表现出了顽强的意志力,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它脱离了危险,但是距离恢复很要一段时间。
本来香香该在宠物医院里住着养伤,可是容析元却说要将香香接回来,他总觉得香香如果不回家养伤,很可能在医院都会死掉。因为狗也需要活下去的动力和精神支柱,尤歌就是香香的一切。
让香香在这里养伤,它才会有等待尤歌的希望,它才不会感觉被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