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细细想来,很令人心酸。翎姐自从几年前出事之后就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为多躲避追杀,她吃过太多的苦,别说是吃顿好的,就连生活都成问题。后来被容老爷子找到,藏起来,她每天吃的也大多是大米饭和咸菜,再后来被容析元收留,送到瑞麟山庄,郑皓月这个恶毒的女人更不会让她吃顿像样的东西。
吃,这最简单的生存需要,有时对处于困境的人来说,真是一种奢侈,不过还好,有容析元在。
容析元的心在抽搐,他当然能理解翎姐的遭遇,他很庆幸老爷子找到了翎姐,否则还不知道翎姐在外面能活多久。
“好好养伤,等出院了,你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翎姐轻笑着说:“你现在是有钱人了,可以说这种话,但我可不想当个寄生虫,就算我康复之后我也不会乱花你的钱,我会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工作了。”
翎姐一向很独立,在孤儿院时就有充分表现了。
容析元眼底掠过一道神秘的亮光,笑着问:“你是想自己去外边找工作还是回孤儿院里上班?你一直的愿望不是想要帮助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吗?老院长快要回乡下老家了,由你补位,很合适。”
翎姐闻言,精神微微一振,但随即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我只上过初中而已,那还是孤儿院资助的……我确实是想过要当孤儿院的院长,想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可是我也有自知之明,要当院长,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胜任,我学历太低,加上我落难的几年里,什么都没学到,跟这个时代都快脱节了,我觉得自己没资格当院长。”
翎姐说得似乎有几分在理,但容析元却不这么看。
“孤儿院创办的初衷就是为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一个可以获得温暖的地方,那里有一群人爱护孩子们,全心全意为他们奔忙,为了他们的成长而付出全部的爱,具有这种情怀的人就有资格当院长,学历那些都是浮云,怎比得上真诚重要?况且,你在孤儿院那么多年,很熟悉院里的工作流程,知道孩子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由你当院长,无可厚非。”容析元冷静地分析,见翎姐的眼神一再变化,他知道她也心动了。
“还有,前些日子我见过老院长,试探过她的口气,她说假如你还在孤儿院,由你接手,她很放心,只不过我没告诉她,你还活着。”
翎姐忍不住两眼发涩,老院长,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她好几年都没见过了,院长以为她死了,那该是多么心痛啊,但可惜她不敢贸然与孤儿院的任何人联系,就怕被仇家知道。
藏在暗处的仇人几番想要置他于死地,她不得不隐瞒着那些关心她的人。
“析元……就算我真的可以当院长,可现实也是不允许的,因为……我不知道当年想要害死我的人是谁,如果被他们知道我的消息……”翎姐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对曾经的遭遇还心有余悸。
容析元低垂着眉眼,看不到他眸中的冷狠之色,但他的声音却如水般冰澈:“放心,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如无意外,可能不出半月就能有好消息。”
这好消息当然就是指的找出幕后真凶。
翎姐惊诧地望着容析元,有点难以相信:“真的吗?半个月?这……这真像在做梦。我这几年都在思考,究竟是谁要害我,可我实在想不到我有什么值得别人害的?”
容析元神色更为凝重,缓缓地说:“你当然值得了,怎么你忘记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的身份,很可能是你被害的诱因。”
“我……”翎姐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起她的亲生父母,她的心情太复杂,不禁悲从中来。
“我不敢去找他们了,被人追杀的日子,我就在想,那个想要害死我的人,一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如果我跟父母团聚,说不定会给他们带去灾难。我只是个当年被他们遗弃的孩子,虽然很想见他们一面,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他们有危险。”翎姐忍着没哭,但眼睛里全是泪水。
“翎姐,你多虑了。以你父亲家族的地位,想要他命的人多不胜数,可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所以,我到是觉得你回国之后可以考虑去澳门见一见。”
翎姐沉默了,似是在思索这个重要的问题。
容析元心里感叹,翎姐本该是千金之命,现在却还要躲躲藏藏不敢去见,若是换做其他人,知道自己父亲出自名望家族,还会像翎姐这样宁愿不见都不愿为父母带去危险吗?翎姐的善良,是容析元之所以会倾力相助的首要原因。
隆青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队长办公室里,桌子上堆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全都是跟尤兆龙夫妇有关的,当然也包括宝瑞的各位“开国元老”,也有郑皓月,甚至有霍律师的资料。这都是当年尤兆龙的案子调查中涉及到的,现在霍骏琰翻出来重新查看,希望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搁置多年的陈年旧案,不管换做是谁来调查,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取证,是最大的难题。
但霍骏琰这个人很有耐心,既然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在翻出这件案子的时候,领导就曾说过叫他慎重考虑,因为当年这案子可谓轰动一时,尽管过去多年,可一旦提起,仍然有很多人会记得,这是一件悬而未破的大案,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长早就升职了,正是霍骏琰的顶头上司――市公安局局长。
这案子就是块铁板,因为没破,所以也就成了人的心病,现任市公安局局长每每想起这案子,就会觉得那是自己警察生涯中的一个遗憾和惋惜。
局子里一些老干警也都劝过霍骏琰,别去跟铁板死磕,不管案子能不能破,都对他没好处,为什么这么说呢?
原因很简单,假如案子没破,霍骏琰的名声有损,会成为笑话。可假如案子破了,虽然能赢得外界一片赞誉,但问题来了――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长现在是霍骏琰的上司,他以前没破的案子现在被下属给破了,他面子往哪里搁?万一他心胸狭隘,恐怕会在将来借机为难霍骏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霍骏琰才不会顾虑这么多。对他来讲,破案本身比任何事都重要,惩奸除恶伸张正义,本就是他当警察的初衷,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他会在意的,也不能阻挡他查案的决心。
霍骏琰是一位优秀的警察,他身上难得的品质,一是天生的,但也跟霍律师对他从小的教育很有关系。
霍骏琰将案件资料全都审阅过,暂时没发现明显的问题,但他脑子里现在浮现出的最大的问号并非与案件直接关联的,而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事――尤兆龙出身于贫困家庭,他老婆虽然家庭条件比他略好一点,但双亲也早都过世,就只留下一笔小小遗产,价值估算也才不到二十万,可尤兆龙最初开始创立宝瑞时,注册资金却是一千万,他的第一桶金是哪里来的?
霍骏琰找遍了资料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而据他了解,外界对于尤兆龙的第一桶金来源至今都是个谜,就连他父亲霍律师跟尤兆龙交情过硬,也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天份这东西很难说,霍骏琰就是有破案天份的人,除了能力和经验,他还有超乎寻常的第六感。
尤兆龙的案子是命案,当年调查时也没人会去查尤兆龙第一桶金的来源,只会查跟案件直接关联的人和事。可霍骏琰面对着厚厚的资料,想想关于宝瑞起源关于尤兆龙的种种,他心底就有种强烈的预感,假如能将尤兆龙的资料完善,找到第一桶金的秘密,说不定会有什么可喜的发现?
想法挺好,可实际做起来就伤脑筋了,因为尤兆龙在国外淘金那段时期的资料是空白的,没人知道他发声了什么。跟他一起出国淘金的人,其余几个都不幸死亡了,唯有尤兆龙活着回来,之后不久就有了宝瑞,他好像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
这段空白的经历勾起了霍骏琰的兴趣,越是难查越要迎难而上。
许炎家。
愉快的午餐,因为是尤歌亲自下厨,许炎便觉得多了一份幸福的味道,其实在国外那几年,他和尤歌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每天一起吃饭,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现在却怎么变得如此珍贵了?
许炎一边吃一边内心感慨,心想如果自己早些发觉对尤歌的感情,在国外时就将她升级成自己的女人,那么就没容析元什么事儿了,他也省得这么曲折迂回。
若不是因为知道容析元带了个女人去国外,许炎可能还在远远地观望尤歌,努力想要冷却那份感情,努力从喜欢变成普通朋友。
但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认为是容析元不懂珍惜尤歌,既然如此,怎能怪他此时出手?
许炎夹起鸡腿放在尤歌碗里,笑嘻嘻地说:“多吃点,两只鸡腿都给你吃。”
尤歌也不客气,老朋友了,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嗯嗯……你也吃啊,怎么光看着我……”
“看着你吃得香,我胃口也好……”说着,许炎往嘴里塞一大块肉。
“嘿嘿……方竹笋烧土鸡,确实好吃。”
“你也觉得方竹笋不错?那下次多买点。”
“好哇……”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和谐轻松,时不时还有轻笑声传来。
自从容析元走了之后,尤歌很少这么笑过,今天多亏了许炎,尤歌的情绪好转了不少。这就是朋友的力量,在你最孤单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如果有个人能适时出现,那么你内心的冰凉都会被驱散一些,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伤心事,至少还有关心你的人会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