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郡主戴着面纱立在原地,那双眸子冷视着她,不似初次见她时的嚣张,此刻却透着几分地幽暗,素日一眼望穿的心思,此刻却像是被一道围墙隔绝在内,无法窥探。
慕梓烟双眸微眯,心道只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才能彻底地清醒,而有些人是前往光明,有些人却是坠入地狱。
明安郡主显然如后者,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已然做了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不知郡主前来所为何事?”慕梓烟朝着明安郡主微微福身,低声问道。
“慕大小姐应当比本郡主清楚。”明安郡主冷声道,缓缓上前,当下便坐在了主位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见慕梓烟立在原地,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她嗤笑一声,“慕大小姐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当真不知。”慕梓烟淡淡地启唇,并未落座。
“本郡主待在皇陵内自是无趣,既然慕大小姐在此,这往日的日子想必会更有趣。”明安郡主说罢缓缓睇起身,将那匕首收入袖中,抬步离开。
待越过慕梓烟的时候,双眸闪过一抹幽光,溢满了冷意。
慕梓烟见明安郡主离去,淡然一笑,转身便又重新回了寝室。
“大小姐,这明安郡主怎得到了这处也还这般张狂?”碧云愤愤然,明显对于明安郡主的做派颇为不满。
慕梓烟淡淡浅笑,不以为然,“她也不过是在我这处逞威风罢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拎不清。”
“大小姐,那您可还要回京?”碧云担心地问道。
“恩。”慕梓烟微微点头,“若是明安郡主前来寻麻烦,直接拦住便是,她若是要硬闯,你便去寻嬷嬷。”
“是。”碧云低声应道。
明安郡主前来,适才那一番举动,显然让慕梓烟得知了她前来皇陵的目的,算是心中有数,便也不用在皇陵内逗留,等戴上人皮面具之后,便出了皇陵,赶往京城。
等回了京兆尹府衙,便见吕娘子正一脸怒容地坐在院子里头,张宗背对着她,唉声叹气。
慕梓烟挑眉,待行至上前,随即坐下,“这是怎么了?”
吕娘子抬眸看向慕梓烟,随即起身便回了屋子。
慕梓烟当场愣住,垂眸干咳了几声,接着便看见张宗颇为无奈地坐下,看着慕梓烟却是欲言又止。
“我还从未见过吕姐姐这般生气过?”慕梓烟看着张宗说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张宗看着慕梓烟说道,“昨儿个散值之后,同僚非要拽着我去吃酒,你也知晓,我素日甚少与他们来往,昨儿也不知怎得便硬拽我去,我自是不能托大,便随着去了,怎知这去的地方竟然是……”
“恩。”慕梓烟歪着头看着他,“勾栏院?”
“雅阁。”张宗说罢红了脸。
“哦。”慕梓烟微微点头,“这雅阁里头可都是雅妓,卖艺不卖身的,也都是一些家道中落的官宦小姐,走投无路之下才做这行当。”
“是了。”张宗低声应道,“坏就坏在,我这进去,正巧碰见柳月儿,我那同僚多是对那柳月儿心生爱慕,这不,便一同去凑了个热闹。”
“如何?”慕梓烟笑着问道。
“能如何?”张宗叹了口气,“这柳月儿当下便出了对子,这下他们便来了兴致,只因那柳月儿所处的对子的确有趣,我便也凑了热闹,却也不敢逗留,便一早回来了,岂料适才,那柳月儿派人来,说是昨儿个我做的对子她已经都记下了,而且还做成了手札,便送来了一份。”
“我明白了。”慕梓烟了然地开口,“凑巧的是,又被吕姐姐撞上了。”
“是了。”张宗一脸愁苦,“我并无做其他的事,可是却惹恼了她。”
慕梓烟浅笑道,“张大哥,说你木讷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啊?”张宗看着慕梓烟,显然不解。
“倘若吕姐姐不在乎你,会因着此事而恼了你?”慕梓烟缓缓地起身,“我去瞧瞧吧,那等子地方,张大哥还是少去为妙,想来那柳月儿姑娘怕是看上你了。”
“什么?”张宗这下更急了,连忙起身看向慕梓烟,“我与那柳月儿姑娘可是连三句话都未说上,我也不过是作陪,只是做了几副对子罢了,烟儿啊,你可莫要乱说。”
“你若不信,便等着瞧。”慕梓烟淡淡地挑眉,不理会在原地干着急的张宗,已经入了吕娘子的屋子。
吕娘子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愣神,见慕梓烟进来,双眸闪过一抹黯然,而后说道,“我可不是恼他。”
“吕姐姐,我知道。”慕梓烟随即坐下,“你不过是恼自己罢了。”
“哎。”吕娘子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你是在说你跟张大哥?”慕梓烟打趣地说道。
“恩。”吕娘子抬眸看着她,“妹妹,许多事情早已经注定。”
“是吗?”慕梓烟前世会深信不疑,比如爹爹娘子之死乃是天注定,她乃不祥之人,亦是天注定,后来遇见冷寒峰更是天注定,可是如今,她只相信这“注定”二字乃是凭着自己之力而改变。
“好了,不说这些了。”吕娘子接着说道,“你回来,那明安郡主那处?”
“由着她闹去。”慕梓烟无所谓地说道,“凉王不惜毁了她的容貌,将她送入皇陵,为的便是利用她将皇后墓葬内的东西取出来,至于能不能得逞,那便看明安郡主的本事了,倘若她取不出来,那么她一辈子都会待在皇陵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