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红色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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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晚,你一直很有礼貌的吃完晚饭,到出家门的时候,你一下子就撒腿跑掉。

我找你好久,最终,在学校六楼的琴房外听见了你的琴声。

还是那首肖邦最冷门的抒情曲——《帕格尼尼的回忆》

我不敢敲门,更不知见了你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坐在地上靠着门框听你一遍又一遍的弹。

这一次你找准感情了,弹得那样那样的悲伤,听得我都泪流不止。

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你突然猛的打开了门。

见了你,我立马站起身。你的脸上是令人揪心的憔悴。

你一把将我抱在怀里,那么紧,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听见你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给我时间,我会坐上教育局长的位置。”

我突然哭起来,你用你的指端轻轻压在我的两个眼皮上,说:“以后我不准你哭,我要你一辈子都是笑着的。”

那一段时间,你老是跟我说,班上有个男孩子很调皮,都快高考了,还整天给你惹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原因,那段时间你的心情一直不好。你整天整天的躲在家里的书房里。我问你忙什么,要不要我帮忙。你却总是好脾气的说:“你不了解我的学生呢,他们要考试了,我得帮他们理出个规划出来。”

我笑着说:“这种规划不是该学生自己或者他们的家长做的事么?”

你说:“很多时候,老师比他们自己更了解自己。”

我拗不过你,只好为你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端端茶,煮煮咖啡。

那个夏天很热呢,你带我到南滨路的上游看那些小孩子玩水。

你说:“年轻就是好呢,还可以做好多好多的选择。”

我问你:“如果下辈子让你选择,你还会不会做老师?”

你没想,斩钉截铁的回到:“会,虽然伯父看不起这个工作,但我知道你不会,再说,每天对着这样一群孩子,会觉得自己永远都是那样年轻。”

这时,从江边的堤岸上传过来一阵惊慌叫喊,你定睛一看,是有个孩子落水了。堤岸上的人们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

你突然说:“是他!”

我问你是谁,你慌忙的说了一个名字,那时候我记得,那是你常提起的那个班上调皮的孩子的名字。如今,我已回想不起。

没等我阻拦,你就跳进了江里。我看着你拼命的往那孩子下沉的地方挣扎过去,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不识水性。

孩子被你救起来了,可是你却再也没有起来。

那天,我在江边挣扎了好久,身边的人群将我拦住。他们说:“现在下去也没用了,人都不知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于是,我只有冷冷的哭,哭到眼前的天都变了颜色,哭到声嘶力竭。

再次与湘生见面,是个意外。

我去给表姐买生日礼物,刚一出百盛,就是瓢泼一般的雨坠下来,那么那么巧,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我躲回百盛的时候,就碰到了从里边出来的他。

他手里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透明的表壳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一只很好看的手表。

“这么巧?”

“是呢,挺巧。”

“对了,过两天是你生日吧,这个给你买的。”说着,他将手里的礼物盒递到我面前。也是那时我才想起,表姐只比我大五天呢。

“谢谢你。”

我们沉默了许久,他又说:“我家就在附近,上去坐坐吧。”

湘生的家就在百盛旁边的小区,一进家门,我闻到一股原本只有在嘉利来里才能闻到的奶昔味。

我们沉默的擦干各自的头,放下手帕的时候,我听到他叫我,刚一回头,他的吻就压了过来。我想反抗,却早已于事无补……

我惊慌的跑回家之后,开始拼命的翻家里你留给我的东西,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你是知道的。

我把你和你学生的合照摊在手上,眼泪瞬间就啪嗒啪嗒的滴在上面。你一定不能生气,不能不理我,不能抛下我。

第二天,湘生来找我,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我跟在湘生身后,他怀里抱了一大捧白花,沿着那条熟悉的山路走。

直到你的墓碑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他停下来,将花放在前面,然后轻轻的鞠了三个躬。我听到他说:“苏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我的目光从你灰白的照片移到他的脸上。他看着我,点点头,说:“对,我是苏老师的学生,也就是当年老是跟他调皮,最终却被他从江里救回一命的顾湘生。”

我突然觉得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我看着你碑上的照片,有些退色了,可你一直在笑呢。难道你是要我接受这个比自己小三岁,曾经是你学生的他么?

其实我昨天看你们合照的时候就已经明了,只是此刻他亲口说了出来,我觉得坦然了不少。

山上起风了,知是不是眼里飞进了沙子,我又哭了出来。他过来将我揽在怀里,说:“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的爱是出于什么,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苏老师能给你的,我也能。前半生,他感动了你,往后,这个任务就落到我的肩上。伊伊,让我照顾你吧。”

说着,他伸过手指,指端轻轻压在我的眼皮上,那种温暖,让我感觉失而复得。

我望着山腰上在风中摆漾的槐树,对着他,轻轻的点头。

收到那封来自七灵市的信时,罗秉文离开那里已经整整八年了。这八年里,他做了生意并且又结了婚。生活虽然不算多富裕倒也顺顺利利。可直到他翻开这封信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件事是他和段超心中永远磨不散的疤。

“文哥,我想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非常惊讶吧,或许这么多年的生活,你已经忘记了还在七灵市做警察的我,就好像我也随着时间淡忘掉了你一样。

“原本这些年,我留在七灵市里,所有的生活都顺风顺水,现在我担任了警队的队长,每天指挥着手下的兄弟除暴安良。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你的理想,就是要成为队长,让七灵市所有的罪犯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当然,事实也证明了你有多嫉恶如仇。

“小弟给你写的这封信当然不只是为了跟你扯家常谈人生,我费尽周折找到你的地址,就是为了跟你说说近来我遇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也许会问,为什么我不直接打电话告诉你,小弟我当然知道那样既省时又省力,可是,从上个星期开始,我发现我已经渐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就连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带队执勤,那是我时隔八年之后第一次走进东城的那条巷子。随队的几个兄弟本来要跟我换的,但我想那件事已经过去八年了,何况这八年来我们都相安无事,应该可以坦然地面对了。因此,在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我还特地用手电往里面照了照。看着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才壮起胆子走了进去。

“这么多年了,那条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墙面上布满了青苔,走得越深,湿气越重。

“‘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个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在窄小的巷子里回荡。我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握紧了手电一扫,巷子里空空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影。我提着胆子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只想快点出去,可我没想到,我走得越快,就感觉脑子越是晕乎乎的,就在我看到巷子出口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就白了。

“按照我们的逻辑,尤其是警察特有的侦探思维,这种现象应该属于中毒。不过最终,我否定了这一假设。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微微睁开眼,我看见了面前一堵血红的墙,那墙面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的额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身边的几个兄弟连忙拉住了我,这时我才彻底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鲜血将整只手掌都染红了。后来,那几个兄弟才告诉我,他们凌晨的时候呼我,怎么呼都没人应,于是才纷纷跑过来找我,这才发现我一个人在巷子里,对着那面石墙狠狠地撞,而我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从那儿以后,我就发现身边的怪事层出不穷,无一不是冲着我的性命来的。这一切当然都不是巧合,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是的,她回来了,她当初说过要我们血债血偿!”

读完信里的最后一个字,他听到了屋外开门的声音,是他的老婆谢玲玲回来了。他连忙起身将那封信塞进了衣柜顶上的那个保险箱里。

那段时间罗秉文特别想念段超,他忍不住将那已经封在箱底很多年的照片翻了出来。

那张照片是他带段超破获第一起谋杀案的时候,在公安局门前照的。照片上的他笑得很灿烂,可段超就不一样了,因为在抓凶手的过程中脸上受了伤,留了一道新疤,笑容也看上去有些别扭。

就这样,当年在七灵市做刑警的记忆,又开始在他的脑子里翻涌起来,可最终一切都停到了那个晚上,他的记忆就好像受潮的磁带,一下就卡住了。

两人从西面的公安局出发,一直说说笑笑到了东城。那时已经到了下半夜,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连平日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都关了门。他有些犯困了,就朝段超要根烟,在一个巷口点燃了。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段超突然停下来,目光警觉地落到了身后的巷子里。站在一旁的罗秉文似乎也听到了巷子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于是他朝段超使了个眼神,掐灭了烟头,然后举着警棍进了那条巷子。

巷子像是已经被废弃很久了,走进两步,便伸手不见五指了。

就在他正准备掏出腰后的手电的时候,感觉额头就被猛然一击,整个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努力地甩了甩脑袋,想要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可还未等他睁开眼,额头上又被敲了一棍,整个人就躺倒在了巷子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整条巷子里都亮起了光,他和段超都斜躺在泥泞的地面上,而在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还有个女孩,全身都被捆得实实的,嘴巴也被堵上了,她像是遭受了一顿毒打,整张脸上都是血。身上的红色裙子已经被扯破了,他不敢想象女孩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这时,几个黑影压了过来,他抬头一看,是三个男人,不过都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他努力地想动,可因为脑袋受了重伤,怎么都支不起身体。

“要想活命的话,就带着你兄弟走!”一个壮汉掏出了一把亮锃锃的匕首,弯腰对段超说,“我们可对男人不感兴趣,尤其是你们这些臭警察!”

段超好像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站起了身,将他扶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往巷子外面拖。

他盯着巷子里的女孩,她缓缓抬起头来,整张脸都扭曲了,她闪烁着的泪光,明明是在呼救,可是他根本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只有任由段超拖着自己出了那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