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后,一切终成回忆。
古人喜欢用“雨打芭蕉”来寄托哀愁,这四个字仿佛能描述出雨夜粒粒雨珠打在芭蕉叶上,孤客一夜不得眠的场景。看似写景,实则写情。
我曾经很要好的一个女友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漂泊之前,我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漂泊之后,我感觉自己每天都是失去。”当时的我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可如今我却在实践着她说的这句话。我在不断失去,虽然我坚信我在不断吸收,但我所获得的永远无法填补失去的空白。
那年春天,我站在公交站四下张望,不知道即将要到哪里去。向来出门,所有的路线完全由他来安排,因为我当时坚信自己是路痴,而他不是。所以,我喜欢他把所有的路线安排好,我用小本记下来,然后按照他的指示走下去。可是那天,他刚好临时有事出门去,我把小本落在宿舍里。我仅仅记住了要去的目的地以及大概的公交路线,起止站牌的名字我也不过只有一个初步的印象而已。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上路了。一路上,我鼓足勇气问行人路线,依靠站牌的指示准时到达了目的地。等事情办好,我立马给他电话,自豪地告诉他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好。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可能,希望能陪我做好每一件事。我很感动,告诉他,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做好每一件事。他高兴地答应我,一定会照顾我。可结局却是,我们走丢在某个地方,他不再回来,我也不再去寻找。
我想,那时的我们或许还太年轻,并不明白过多的承诺到最后都会变成彼此沉重的负担,我们试图做到,最终却无力去做。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那时候我不曾说过,后来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眷恋。
还记得去大学室友家里做客,他也要一起去。我们三个人聊起当年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的情景。忽然,她戛然而止,眼里弥漫着哭意。我立马把他支开买饭,她就那样在我面前放声哭了起来。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所谓断了线的珍珠便是那个样子,双眼中一粒又一粒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她毫不掩饰地坐在沙发上大声哭泣。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安慰她。她反而狠狠地抱住我,说她刚和大学时代的男友分手。两人关系本来很好,可男友工作后就变了很多,经常会生气,对她发怒。她也很倔强,男友一旦发脾气,她立马也作出回应。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这种纠纷次数一多,两人也就麻木了,一天天地越走越远。最后,她还是受不了长期的战争,选择了分手。本以为男友会挽留,可对方立刻答应,两人就此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我词穷,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沉默着,坐在她身边当是一种陪伴。偶尔,我见她哭得厉害,安慰几句,又继续沉默。直到门外响起男友的敲门声,她才停止哭泣,去洗手间洗脸,我去开门。男友指了指手里的热粥,悄声对我说:“我见她脸色并不是很好,就买了这个。”见我点头,他得意地冲我一笑。刚好太阳歪斜,阳光照在他脸上,满面的稚气让人忽然有一种感伤。
在那里,我看过太多的聚散离合,就是现在,我依旧在想抛开一切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到底个中的意义在哪里?可事实上,问的越多,我也越是疑惑。我到底是在逃避,还是在追求?我到底是在忘却,还是在将他深刻于记忆中?答案不得而知。
后来,我又重新回到那里,我们的终点以及我的起点。我打算故地重游,与过去做一个了断。
车到站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十点,我一个人打车去宾馆。一路上看着路两旁似曾熟悉的景色,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涌上心头。虽然早知道世间万事万物变化无常,可就在短短几个月之间,我竟然变得不大认得这里了。想到是夜深,也不便叨扰朋友,因此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就在到了那里的第二天,我竟然尤其害怕那里,似曾相识与恍如隔世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我陷入某种思念的旋涡中。
我在宾馆里躲了整整三天,足不出户,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宾馆窗前的摇椅上,看路上的行人游客忙乱地从楼下走过,每个人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回去,我想,要是这样什么也不可能带走。这座城市有这座城市的记忆,有着它记挂在心头的念想,就在它沉睡的千年之间将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记录在山川大地之上。或者是满目疮痍,又或是繁华遍地,它从不计较,却又让人魂牵梦萦。我有着对它的思念,可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只想做匆匆过客,是否曾感受过它温婉可人气质背后的悲哀沉寂?在那座伫立于寒风中的博物馆里,是否曾听到古人哀怨思念的吟唱?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我独自抱着四年的眷恋守在这间空房里,暗自嘲讽自己竟然因为一时冲动舍弃了四年的积累。我冷笑着问自己,如果还可以重新来过,是否真的要离开?不得而知,我从不做无妄的假设。如果没有离开这里,或许我一辈子难以感受到如此浓重的思念,也更难想象,比起他,我竟会更思念一个地方。此后离别,我便将那段记忆埋葬在这里,不再思念,不再想起。你说,那时候要不是我们还年轻,你现在是否还能在这里陪着我?
第三天,也是放假后第四天,我踏上了回程的路程,决定绝不一个人重返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