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韩(1911-2002)
热工自动化专家。江苏无锡人。
1933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1937年至1945年任浙江大学机械系教授。东南大学名誉校长、教授。在电厂热工过程动态学方面,进行了系统化和工程化的工作,在方法上有所创新。20世纪60年代初,提出了建立低阶近似模型(以级数异开为基础)的数学方法,解决了当时国产模拟计算机容量太小的一个难题。
1973年,为国内蒸汽发电机组的第一次大规模系统仿真试验提供了简化实用数学模型的成套公式。利用等效电路,阐明了各种热力设备的动态运行特性,为控制和综合自动化提供了理论依据,并积极为推广自动化技术作出了重要贡献。
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学部委员)。
坐落在江苏省无锡市的“钱绳武堂”是一座普通的江南民居,与其他江南民居没什么两样,但从这里走出的近代国学大师钱基博、文学家钱钟书、文史专家钱钟汉、路桥专家钱钟毅,却使这座看似平凡的民居律动着非凡的灵气,中科院院士、曾任东南大学名誉校长的着名教育家、自动化专家钱钟韩也出生在这样一个书香世家。他与钱钟书更为这座平凡的民居赢得了“一门双院士”的荣耀。
弃文从理,铸就辉煌人生
“耕读传家”,家庭熏陶往往是成才的前提。钱钟韩出生在这样的知识家庭,自小就受到了良好的熏陶,为他日后铸就辉煌的人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曾任国立东南大学教授,以《现代中国文学史》蜚声海内外,有“江南才子”之称,不仅国学功底深厚,而且对治学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以为卷怀不可以弘道,乃开诚以示物;显言不可避患,乃托古以明义,务正学以立言,无曲学以阿世。”这一治学之道深深影响了钱钟韩和钱钟书。
钱钟书与钱钟韩是堂兄弟,“亲密胜于亲兄弟”(杨绛语)。钱氏两兄弟小时在同一私塾读书,后由大伯父钱基成进行教育,之后一起考入无锡县立第二高等小学(现东林小学)。此时,钱基博在江苏省立第三师范(今无锡师范)任教,要求两兄弟放学后必须去其学校跟他学古文,在他的教育下,两人都打下了深厚的国学根底。钱钟韩曾说:“我在家庭的熏陶下,也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和独立思考的精神来接受学校教育和现代科学知识的。”
1923年,两人同时考入苏州桃坞中学,4年后转入无锡辅仁中学。1929年,钱钟书考入清华大学,钱钟韩考入上海交通大学。兄弟俩虽然从小一起接受严格的古典文学教育,一起读小学、中学,却走上了不同的学问之路。钱钟书醉心于人文,将传统文史与西方文化融贯起来,以思辨的精微运用于学问,开拓出新的气象;钱钟韩则专注理工,在科学技术领域纵横驰骋,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在交大的4年是钱钟韩快速成长的4年,他学习认真,态度端正,以优异的学习成绩打破了此前交大多年的记录,他与周贤言并称为交大30年代的“文武二杰”。1933年,钱钟韩以全校第一名和历年平均成绩最优从上海交通大学电机系毕业。
同年,钱钟韩又以总分第一名考取了江苏省第一届公费留学,赴英国伦敦大学帝国理工学院读研究生。学成之后,于1937年1月-6月到瑞典ASEA电气公司实习。回国后,历任浙江大学、昆明西南联大、中央大学教授。此后钱钟韩长期活跃在中国热物理学和热工仪表自动化教学研究的舞台上。他在取得科研成果的同时,也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专门人才。他是我国现代动力工程学科体系的主要奠基者之一,尤其是对新中国首批电厂的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
1985年,钱钟韩获美国南加州中华科学家工程师学会颁发的特别奖,这是继原中国科学院院长、浙江大学校友卢嘉锡后第二个得到特别奖的新中国学者。当时的美国加州州务卿、着名企业家陈仕元特意给邓小平写信,盛赞钱钟韩为“江南才子”、“教学效率最高”。
钱钟韩毕其一生,在热工自动化、电机、机械、自然辩证法等研究领域做出了诸多开拓性的工作。“世界上不论什么经典着作,仔细考虑考虑,里面的问题多得很”,正是这种可贵的怀疑精神,使得钱钟韩在学术领域纵横捭阖,成就斐然。
执掌教鞭,以促进教育改革为己任
钱钟韩不仅是着名的热工自动化专家,又是我国着名的教育家,一生培养了大批学生,其中很多人成为众多领域的骨干和带头人。钱钟韩26岁走上讲台,在执掌教鞭的65年中,厚积薄发,言传身教,不求闻达,淡泊名利,关心年轻人的成长和学术梯队的建设,深受学生和社会各界人士的爱戴。
钱钟韩根据自身的成长过程和治学经验,提出了一系列富有启发性的教育改革主张。他认为:要使中国立足于世界第一流科学大国之列,必须造就一批高水平的、独立自主的、有中国特色的知识分子队伍。高等学校负有使每个大学生“知识化”的重要任务。只有青年一代热爱科学、自强不息、开拓前进,才是克服“人才断层”的主要办法。
他反对教师对学生实行灌输式的教学,强调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提倡科研与教学相结合的思想并始终带头加以实行。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后,他自编教材,在国内首先开出“电工仪表”、“热力设备自动调节”等新课程,为新建电厂输送了一大批高级专业工程技术人员。他不仅传授学生知识,更重要的是教给学生方法,“一定要有自己的意见,别人说过的话不要说”,“学习的最终目标是不要老师,能脱离老师就能走得更远”,话语虽然朴素,但一个教育者远大的胸襟已经表露无遗。
他还提出,要适应飞跃发展的科技进步,培养出新时期所需要的开拓性人才,必须改变传统的教学秩序和师生关系,着眼于加强学生的学习主动性和自学能力。在课堂讲课中,要着重方法论上的示范,并宣传本门学科的发展前景,吸引学生自己去探求。在答疑和辅导中要提倡师生各抒己见、平等对话的风气,这样才能培养出一批立志超过前辈的科技事业接班人,保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不必为教师业务水平不高而过分担忧。
钱钟韩认为基础知识的重要性在于能在后续专业课程和业务工作中得到灵活应用。针对五六十年代工科大学基础课内容偏深偏多的倾向,他曾提出“为了加强基础,要削减基础课,加强应用指导”的主张。特别对于数学,他认为数学基本上是一种语言,在学习时,如同自然语言一样,既要掌握基本语法(运算规则),又要善于创造性地使用数学语言,用来表达自己的思路和个人的特色,另一方面,还要警惕对“数学证明”的盲目迷信,善于用客观事实和实践来检验它的可靠性。
钱钟韩一贯重视实验室工作。他认为,实践与理论相结合,是获得真知最快的方法。科研人员如果轻视实验室工作,把具体的实践活动完全交给助手去做,这将是一个严重的失策。多动手,可以加强形象思维,亦可以拓宽解决问题的思路。
这些独特的教育思想和学术观点,在钱钟韩的课堂教学、实验室工作和研究生指导中得到充分体现。半个多世纪以来,他培养出不少卓有成就、独树一帜的人才。
生活的智者,续写生命的智慧“我希望自己留下的不是一个句号,而是一串问号,让后面的人去思考和争鸣。”晚年的钱钟韩用自己旺盛的精力续写着生命的智慧。
在钱钟韩的相册中有一纸条幅,那是为庆祝香港回归而作的。上面写着:“百年沧桑叹覆舟,珠还南海续金瓯。两制共荣谱新篇,紫荆呈祥白鳍浮。”从这其中,我们可以想像出钱老晚年诗书相伴、其乐融融的情景。
钱钟韩还是一位喜欢武侠小说的大科学家。2001年钱先生接受《钱江晚报》记者采访时说道:“我退休以后,迷上了两件事,一是计算机,一是武侠小说。”钱先生说他读过金庸全部的作品,有的看了三四遍。金庸不但人物写得好,而且书中有中国的传统文化。“故事奇峰迭起,令人意想不到,这不算太难。把反面人物写得有智慧,有心计,有人性,这是要下一番工夫的。英雄豪侠也不是天生的,在生死搏斗中逐渐成长起来,这样才可信。性格的变化,看似突兀,但有必然性。”
因为学电机的缘故,钱钟韩喜欢做实验,什么都爱自己动手。晚年呆在家里的钱钟韩更是闲不住:修电灯、照相机、收音机……小孙女的识字卡片都是他亲手做的,每天按照一定的进度,用他自己的教学方法,让小孙女在游戏中学习汉字……
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让我们看到了一位于科学之外的平凡、可爱的老人,一位生活的智者和他幸福安静的晚年生活。
2002年6月1日下午,由着名雕塑家吴为山创作的钱钟韩院士铜像在东南大学老图书馆前揭幕落成。这是世人对在2002年2月8日逝世的钱钟韩院士的深切怀念。钱老弥留之际,提出将遗体捐出用于医学研究,要求丧事从简,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表现出了一名优秀共产党员、一位杰出科学家、一个领导干部崇高的精神境界和人格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