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
她对我笑笑，有些落寞，有些悲凉。
我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向不多话。也许她也知道吧，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不论什么事情，只是跟修鸣有关，月盈的脸上都会闪现出甜蜜的微笑。
这一天的月盈，是幸福的，偶尔有悲伤也是幸福的吧，只望着她的笑靥，开始沉思……
我不知道小悦是跟着我身后的，立定在门外，转身到了院内。我望着头顶的月色无语，闭上眼我还能感受到大家责备愤诉的眼，文清又该说我是笨蛋了。
“王妃……”小悦在身后轻轻的叫我，我没有回头，她又说“夜里风凉，您还是进屋吧！”
没有转身没有回应，我只是站在那，不动不语。
许久之后，我以为小悦回去了，却听到她哭音，这个一向开朗的小丫头，竟然哭了。“王妃，您别这样，我知道的，你不是不救月盈小姐，你你你是……”
明明想安慰我，却找不出一个理由。
我回头，看到小悦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发抖，拉着她的手“回去！”
我没想到修鸣还会过来，他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推开门，我与他四目相对。修鸣愣了一下，随即迈进门来。
“怎么不睡？”修鸣坐在我对面，倒了杯茶问。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摇头。修鸣望着我，叹了口气。“去睡吧！”
我点头，躺在床上，修鸣也一并躺了进来。我侧头望他，他闭着眼，把我拥在了怀里。
“修鸣……”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修鸣按住我要起身的身子，让我靠着他胸口，有些不适应，但我没动，怕吵醒修鸣，他很累。
直到他呼吸均匀，我才靠着他怀里睡了。
起床的时候我没看到修鸣，小悦解释说是去看月盈了。然后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昨天的事，我怕落得个见死不救的恶名。
也许还是不见的好，突然想起了宇天，所以进宫了。晴格看到我，笑意映然，宇天正玩着他那所谓的“四轮车”。
见到我，高兴的大叫：“姐姐，你看我做好了。”
我点头，晴格让他自己去玩，然后拉着我坐在了外面的长椅。拿了梅子给我，见我摇头，轻笑“是呢，我忘记了只有我这个怀孕的人，才喜欢吃这东西。”
然后抚着已隆起的小腹，幸福的微笑，转过脸来对着我说：“兮儿，谢谢你！”
我笑笑，“是姐姐吉人天相。”
晴格微笑的脸，突然变得很认真“兮儿，听说你为了救我晕睡了十天？”
十天？原来这么长时间呀！
见我摇头，她拉住我的手说：“兮儿，别人都说你劳累过度，就算御医这么说，我知道不是！”
听她这么说，我一愣，也许感觉我的变化，她望着我的眼道：“兮儿我不知道你为我付出了什么，可是我知道那一定很重要。”
“也不是！”我轻语，灵力对于施法者来说也许重要，可是我还是个凡人。
“叫我如何报答？”
“姐姐说什么客气话，姐姐平平安安生下小王子就够了。”
“你怎知是个王子？”像捕捉到什么，晴格问，然后见我不语，温柔的笑道“天儿说得没错，兮儿真是神医，这都知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晴格什么都不问，只是扯开了话题跟我聊一些趣事。
月盈常常来找我，带着特有的梅子酒的香味。在梅林深处，我们都会小酌一会，月盈有时兴起，也会跳起舞来。
那飘落而动的精灵，真的很美。
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宁，我把它归结在几日没睡好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老做关于婴儿的梦，梦中不是血腥就是死亡。
我竟会被梦魇搞得心神不定，隐约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我把净心咒回环时，我才想起月盈这时早已在梅林等我。
我走到的时候，月盈正在那抚琴，很美的音，却带着一丝怪异，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一闪神，月盈已拉着我入座了，桌上今天多了一样东西，一个香炉，有袅袅的烟升起，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
见我询问，月盈淡淡一笑，幽幽的吐出两个字：“思魂”
“思魂？”我摇头，从没听说过这种香料。
“天下间有一个神秘的民族，叫羌舆，这种花是他们那里的族花。”这个词我好像在哪听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有什么作用吗？”小悦呵笑问，又用力的闻了闻那香味“好香！”
月盈笑笑没有回答，“果儿去拿些干果来，小悦一起去吧！”
“哦好。”果儿轻快的答应着，小悦嘟了嘟嘴好像不愿意，果儿在她耳边低语了句“我们可以偷吃。”
小悦眼前一亮就点头，她以为不会被听到，月盈可能是没听到吧，不过我却听得到，轻笑了下。
月盈倒了酒给我，不似以前的甘甜，有些淡淡香味“不太一样？”
月盈笑笑，“放了这花料，被你喝出来了。”
“你怎么不喝？”我问，见她只是拿着酒杯看着我喝。
“特意为你煮的，好喝吗？”今天的月盈有些奇怪，我还是点头，她笑得有些开怀。
我见到桌上有一个布裹，有些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月盈很温柔的扶上那个红色布裹，然后展天来给我“你看漂亮吧？”
我一眼就看到，那是初生儿的衣服。
就听着月盈很温柔的道：“这是我为我孩儿准备的衣服，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手缝的，我想像着他穿上这衣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月盈抱着衣服，仿佛手里真的抱着一个孩子，那眼神充满了母爱。
“你说，这孩子会像谁？”
月盈的话让我有些寒涔，也有些悲凉，他的孩子……
“你别这样！”有些难受，“孩子已经走了，你别这样！”
“走了？”月盈痴痴的看我，然后点头，泪水滴落下来，喃喃道“是的，死了，死了。他一个人你说会不会孤单？”
月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疯狂，我只觉得呼吸有些难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自己。疼痛难忍，一寸寸的蔓延开来。
我痛得跪倒在地上，欠进手心里痛根本没有感觉，越来越难受。
月盈的笑越来越灿烂，看着我一脸的得意。
“你……给我喝了……什么？”我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梅子酒呀，只不过多了种香料，这种花不叫思魂，叫噬魂才对？吸收了这种花香，死的时候痛楚万分，而且连灵魂都得不到安息，哈哈哈……”
“为……什……么？”
“我怕孩儿一个人孤单呀？”月盈淡淡的说着，看着我突然变脸的样子，开始狂笑“快了，快了，孩子娘马上让她来陪你！”
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只觉得满鼻息的血腥，还有处眼可及的深黑血色。我终于想起羌舆的族花“噬魂”，用于诅咒之花，种在活人身上，吸收人的养分，所以这花带着无限的怨恨与愤怒。
突然很想笑，月盈你太看得起我了！有人又该骂我笨蛋了，文清我来了！
走了这一遭，没想到还是要走到这里。文清也有错误的时候呀。望着眼前三个大大阴字的“枉死城”，叹了口气。
耳边突听的一声震气回肠的大笑，然后便是地府小鬼们声撕竭底的叫喊，听得人心惊胆颤。远处隐约见一堆红色飘浮而来，恍恍惚惚，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多出一个，满脸络腮，横眉怒瞪的脸。
我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那大汉哈哈一笑，震得耳膜嗡嗡直想。
“我还以为是谁，敢挡我的去路，原来是仙灵妹子呀！”
我也一笑，一拱手道：“钟天师！”
钟馗大笑“瞧瞧，才多久不见，我这大哥就改叫天师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嘴改口道：“大哥。”
“好，好，好。”钟馗满意的道“妹子来得刚好，今日个我另一妹子出嫁，刚巧来喝杯喜酒！”
我才发现这一堆红色，是喜嫁队伍，嫁车内闪现一人的脸，喜妆嫣笑，唤道：“这位就是仙灵妹妹呀，我叫星良，听我大哥常提到你，你说仙人无情，宁可轮回入世，姐姐我可是很佩服呢！”
我有说过这话吗？记忆果真模糊了。
钟馗想必看出了我的忘记，或者这段记忆我不该想起，见他瞪了一眼那星良，像是责怪她不该多嘴，星良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坐回了车里。
钟馗转向我时，样子虽然还是凶神恶煞般，但是却是可亲的。
“别介意这话……”他还未说完，有小鬼提醒“天师，时辰到了，再不赶快，误了时辰可不好。”
“哦，对。”钟馗猛一拍手，叫道。“来，来，来，仙灵妹子一起吧！”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有什么一闪而过。
心有些悲凉，我知道我遗忘了什么，前世我是谁？我只知道我叫仙灵，却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我只知道我认识文清他们，却不知道我们怎么相识？我的灵力从何而来？前世吗？那我前世的灵力又从何处来？……
脑中有一个影像，是我又不是我，回眸一笑，忘却凡尘。身后是紧随而来的人，一个青衫飘逸，一个紫衣银然，他们的眼里有惊愕，有不解，更多的是悲痛。
文清不要难过，但那个紫衫飘然的人是谁？为何用这种伤切莫名的眼神看我？
那尾随而来月光如辉的人，又是谁？为何要随我跳入这凡尘之水？
乱，却仿佛有些头绪，我被自己的影像所迷惑，不知自己已被钟馗拉离了枉死城。待我反应过来时，惊愕的问“大哥是要带我去哪？”
钟馗一脸好笑，大气的在我耳边首：“当然是去西海龙宫了。”
“西海？”我大惊，这儿离西海有千里之遥呀“放心，不过才几个时辰而已，大哥我借了千时铃，这摇一下就是一天。”就见他拿出一只五彩小东西，艳丽非常。说是铃其实是没有铃器的，但是它却有声音传出，为怕世间颤乱，所以这铃只能摇三下。
正当钟馗扬手时，有一只纤细之手阻止了他。那一抹青碎依旧吸引，文清笑意盈人的道“天师且慢。”
“哦，我倒是谁，原来是文判呀！”
文清点头，然后望向我。正要说话间，钟馗突然拔剑相向，直逼文清，招招狠劲，像把他当成恶性不鬼，非除去不可。
我担心着，文清却是一副淡定之态，从容的应对。腰间的剑始终未出，这好像惹火了钟馗，只听他大吼一声，怒目相对，使得他看上去更为威恐，那批座下小鬼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正要上前，星良拉住我，轻语“莫急！”
话说间，钟馗已与文清交手数招了，文清已挥剑相向。正当我看得有些担忧时，钟馗又怒吼道：“好小子！”
回剑，收势，让我莫名其妙，一切都仿佛有些怪异。
文清和钟馗一道而来，全然没有先前动怒的迹象，有说有笑。
星良笑说道：“十五招。”
什么？我惊愕，星良望着我笑得开心“大哥用十五招逼得文判出剑。”
“这可是比先前少了三招了。”钟馗哈哈大笑，拍了拍文清的肩，文清笑着回应。
我舒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仙灵妹子会出现这种表情，难得难得……”钟馗望着我笑笑，文清望着我的眼有什么波动。
“天师，还是赶快上路吧！”小鬼们上前道。
钟馗上前想拉我，文清已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仙灵恐怕不能随天师去了！”
钟馗愣了一下，抬眉道“哦？”
文清回头望我，“有人正在等你！”
钟馗望望他又望望我，点头“那好吧，可惜了，时辰不多了，我们就上路了。”走了几步，回头，走了回来，抚了抚我的头，轻叹了声“走吧！”
有些感动，钟馗真把我当妹妹一般，叫了声“大哥”见他回头，还是没说出话来。但他仿佛知道，点了下头，便在一阵铃音下，消失无痕。
我随文清一路走着，他在前，我在后，他无语，我也不多话。寂静——“到了。”文清停下来，没有回头。
跃过他的身影，我看到通往人间的虚浮。只要我向前一步，我就能回到人间。只是这一步，我却犹豫了。
“怎么了？”见我迟疑，文清问，却依旧没转过头来。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叹气，头顶突然有温柔抚过。
“你听……”
文清柔柔的声音传来，听什么？我抬头望他，下一刻就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喊，带着伤痛的哭声，压抑的悲痛，而后转为绝望，一寸寸的深透下去。
我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呼喊“兮儿……兮儿……”
那是修鸣的，心有些纠结，更多的是莫名的烦乱，文清突然笑道：“仙灵你也有不平的时候呀！”
看到他的笑，我收了收神，淡笑回应“我还是个凡人！”
文清一愣，然后开怀“哦，学会斗嘴了！”
我刚想反驳，文清却突然敛了敛神，认真的看我。
“走吧！”他说，我是在毫无预警之下被文清推出去的，猛然的回头，看到那青衫之人眼里的不舍。
我是不是该象征性的动一动，其实周围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现在我应该是昏迷的，修鸣紧握住我的手，那压抑着的痛苦，我依旧默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