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将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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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百岁将星的军旅生涯——记李懋之将军(5)

筹委会恰似一列已经启动的火车,开始在轨道上加速,陈赓就是火车头,他放手让大家工作,自己则以主要精力抓师资和校舍两件最紧迫、最棘手的大事。李懋之不离陈赓左右,满腔热忱,一丝不苟地投入军工学院的筹办工作,是陈赓得力的助手之一。

三个月后,筹委会完成了预期的工作任务,全体人员于12月初移师哈尔滨。12月1日,李懋之偕妻子兰风,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与唐凯一家抵达尚是一片荒野的哈军工校园。12月3日,陈赓率大批人马也抵达了。正值天寒地冻的严冬,陈赓带头住进哈医大留下的两排简陋的小平房,把市里的好房子留给老教师们住。

12月5日上午,陈赓带着徐立行、李懋之、张衍等人冒着风雪,踏勘学院的范围;下午,召开院办公会议,宣布学院领导人的任命。在陈赓的三大助手中,徐立行管教学和科研系统,张衍管政工系统,而李懋之除了被任命为副教育长外,还兼任队列部、物质保障部和技术器材部三个部的部长。实际上,陈赓是把他摆在哈军工“大管家”的岗位上。

12月18日,哈军工营房建筑委员会(简称“建委会”)宣布成立,陈赓任命李懋之为主任委员,徐立行、张述祖、高步昆、殷之书等九人为委员,下属工作人员有百余人。建委会当天就开始办公,各个专业组分兵把口,各司其职,年轻人铆足了劲,风风火火地投入工作。

这个建委会才是李懋之双肩上最重的担子,一场新中国成立初期最大的基建工程之一即将在这片荒原上铺开,李懋之和他的同事们日夜兼程,废寝忘食地投入工作,每天恨不得把自己分出八瓣。处理建委会的繁重工作,制定基建总体方案和施工计划,确定设计单位和施工单位,落实水泥、钢筋、木材等国拨“三大材”等等,千头万绪,错综复杂,都要这位大管家来指挥。跑省、市各有关单位,跑北京各领导机关,更得这位大管家亲自出马。身经百战的老战士突然面对陌生的基建管理科学,李懋之的过人才华就体现出来了。

到了四月份,李懋之过关斩将,把所有重大问题都一一解决了。建委会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审查大堆的图纸,协同施工单位勘定放线位置以及工棚和材料堆放位置,拟定防火措施。从高步昆、殷之书两位教授到年轻的练习团战士,都要抢在大地冰雪消融之前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

几夜的西南风呼悠悠吹过,积雪融尽,黑色的大地上散发着缕缕潮气,姗姗来迟的北国春天终于露面了。

4月25日上午9点,在插满彩旗的工地上举行哈军工开工奠基典礼。在省、市代表、哈军工建委会成员和建筑公司代表的簇拥下,陈赓接过一把铁锹,铲了满满的第一锹土扔向奠基石,掌声响起,李懋之和松江省建筑公司总经理边敬等人也跟着陈赓铲土奠基。

边敬放下铁锹,与陈赓握手。陈赓说:“边经理,咱们开工的第一栋楼房命名‘八一楼’,这意义不一般呀,拜托你们啦,希望咱们双方合作成功!”

边敬说:“您放心吧,陈院长,我带来这5000名工人都是各个下属公司挑选过的,技术熟练,我们保证优质高速拿下军工的活儿。”

百余名哈军工施工检查员和5000工人日夜并肩战斗,哈军工规模浩大的基建施工揭开了序幕。

七、教学大楼,气势恢弘大屋顶

1953年5月29日,建委会扩大会议在王字楼礼堂召开,这是苏联顾问来到学院之后第一个重要会议,院部系的领导、苏联顾问团和教授会主任以及建委会全体干部们都参加。

陈赓院长和首席顾问奥列霍夫讲话之后,人们的眼光都投向李懋之,因为他是这次会议唱主角的人。近几天和李懋之副首席顾问叶果洛夫交换过意见,发现双方在1954年的基建总体方案设想上大相径庭,而且没有互相妥协的可能性。这让李懋之挺犯难,想来想去,只有把两种有争议的意见和盘托出,通过讨论,最后由院长和首席顾问定夺,别无他途。

李懋之先介绍学院建筑总平面图的两个方案:叶果洛夫的意见是:五个工程系合建一个综合教学大楼,像莫斯科大学那样的巨大建筑,坐东向西,骑在文庙街东头,可俯视全哈尔滨市,空中投影形似飞机。

李懋之和五个系主任的意见是:五个系各建一个教学大楼,根据地形条件,院办公大楼和连在其后的大礼堂,坐北向南;空军系和炮兵系在文庙街东头,隔街相望建两个教学大楼;海军、装甲兵、工程兵三个系在院办大楼后,北、东、西各建一个教学大楼,院体育馆连接大礼堂后,向北开门,与海军系相对,四个建筑物中间为一个主操场。只有把这个总体布局先确定下来,方可讨论五个系各自的建筑要求。

各个系大楼的立面造型也有争议,叶果洛夫主张是俄式的,即采取平板墙面,铁皮屋顶,四周为“女儿墙”,门厅可搞欧式雕塑。

李懋之则主张墙面要有线条,屋顶是中国式的宫殿大屋顶,铺灰色瓦,不搞雕梁画栋的飞檐斗拱,只要蓝绿色的朴素花纹即可。高屋脊两端各蹲一只与楼高匹配的“大老虎”,四角挑檐上按各系的武器设备摆上一排小模型,如空军系摆各种飞机,炮兵系摆各种大炮,海军系摆各类舰艇,装甲兵系摆各型坦克,工兵系摆各种工程机械。

大楼墙面都用灰白色水刷石,既朴素大方,又气势雄伟。

人们把叶方案简称“火柴盒方案”,李方案简称“大屋顶方案”,两种方案争论不休,但与会的各个系领导、教授们和干部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支持“大屋顶”,反对“火柴盒”。

建筑学家叶果洛夫坚持他的意见,但他的理由缺乏说服力。搞一个综合性的摩天大厦显然脱离实际,当时中国的建筑技术水平无法实现,到哪儿去找相应的塔吊呀?

且不说偌大的校园里孤零零竖着一座人造大山,这肯定是个失败的布局。“大屋顶”是中国人乐于接受的民族建筑风格,气势雄浑庄重,又与文庙建筑群相呼应,李方案的合理性和独特性不言而喻,几个系主任都站起来发言,支持“大屋顶”。

处于下风的叶果洛夫有点尴尬,他瞅瞅原来支持他的徐立行,徐立行只是批评“大屋顶”是“穿西服戴了顶瓜皮帽”,说过这么句俏皮话,就再无下文。叶果洛夫成了“孤家寡人”,不免有点垂头丧气,耸肩摇头。

陈赓心里有数,大概怕和顾问们搞僵了,就随口说道:“大楼造型问题与实用价值关系不大,照叶果洛夫同志的意见办也未尝不可嘛,大家再讨论一下吧。”

李懋之一听这话可有点急了,他涨红了脸,冲着陈赓说:“我们中国人喜欢自己的民族形式,大家都同意这样的形式,设计单位也想这样设计,我希望能按多数人意见确定下来。”

陈赓瞅瞅李懋之焦躁不安的样子,故意不紧不慢地摘下眼镜擦拭着,笑着说:“大家继续讨论嘛!”

一直坐着不出声的奥列霍夫,不停地让翻译锻钢把大家的意见及时告诉他。现在他慢慢站起来,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会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同志们,综合性的军事工程学院好比一只老母鸡,下的蛋要给各军兵种的。随着中国国民经济的发展和各军兵种技术装备的增加,现在的五个系将来会成为各军兵种直属的工程学院。把几个系集中在一个楼里会互相干扰的,因为专业不同,设备各异,所以还是各建一个教学楼比较合适。

至于建筑造型,各个民族都有各自的民族感情,喜爱自己的传统风格,既然形式与教学使用价值无关,那就按李副教育长的意见决定好了。他设想的大楼造型,含意很好,尤其高屋脊两端蹲着两只‘大老虎’,很有创意啊,象征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威武,我是赞同这个造型的。”

与会者报以热烈的掌声。奥列霍夫又转过身问道:“叶果洛夫同志,你同意我的意见吗?”

叶果洛夫耸耸肩,爽快地说:“我已经放弃了我的意见,完全站在李的一边,我投降了!”

在笑声中,各个系的主任顾问也都表态同意首席顾问的意见。

陈赓微笑着站起来,环顾会场,大声说:“看来我们的意见统一了,那么就按首席顾问同意的意见,五个系各建一座教学大楼,搞个中国式的大屋顶吧!”

与会者皆大欢喜。各个系又将大型实验室的问题提出来讨论,如风洞试验室、停机坪、大炮和坦克实验室、航模试验大水池、大型工程机械库等等。直到天黑下来,会议才结束。

后来,建委会根据全院建筑总平面图,制作了一个大沙盘。俯视沙盘,在古香古色的文庙大殿模型四周,错落有致地摆上新旧建筑的模型,五座系大楼虎踞龙盘,气势恢弘。建筑物布局合理,相互呼应,道路笔直,林木葱茏,俨然是个美丽壮观的大花园。苏联专家争相观看,啧啧称奇。不久大沙盘送到北京展览,一炮走红。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的首长们,政务院薄一波主任和教育部、建工部领导及部属设计院的设计师、建筑师都先后来观看过,大家一致认为军工学院规模大,有气魄,堪称中国第一流的大学校园。

八、勤勉无私,有口皆碑“好管家”

学院成立伊始,李懋之就是党委常委,历任副教育长、教育长,直到后来的副院长,除了1958年2月至1960年11月入高等军事学院基本系学习三年,他一直工作在院级领导的岗位上。

建院初期他环顾周围,唐铎、徐介藩、赵唯刚、唐凯等系级领导干部都是20世纪20年代的老党员或是老红军,自己是个“三八式”干部,心里不免打鼓,怕因为自己资格浅而碰钉子。没有想到陈赓院长早就把工作做到前头。后来徐介藩、唐凯主动找他征求意见,说陈院长让他们注意尊重在院机关工作的资历浅的同志。他们问李懋之,有没有不尊重你的地方?这让李懋之很感动,他说,没有,希望你们多提意见,多帮助我。每次出差,李懋之都委托唐凯代理他分管的工作。

李懋之严格自律,两袖清风,一直保持谦虚谨慎、勤勉敬业的好作风,他性情温和,诚恳待人,善于团结同志,从来不整人,在哈军工有良好的口碑。

他顾全大局,总是勇挑重担,迎着困难上;他勤于学习,善于理财,精通经济管理。在短短两年多时间,组织建成60万平方米的规模宏伟的教学、科研和生活用房,为教学科研提供了有力保障,李懋之为哈军工立下大功。

李懋之还是哈军工的“外交家”,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与中央党政军许多领导同志关系很好。哈军工被肢解后,他多次在军委领导处建议,为军工重返军队立下汗马功劳。

1961年,李懋之晋升为少将军衔。

三年困难时期,哈军工领导以身作则,吃苦在先,全力以赴抓好全院人员的生活。从高等军事学院毕业后,1960年底李懋之回到哈军工,他受院党委委托,具体负责全院的生活保障工作。为当好“管家婆”,他先抓物质保障部,办好小赵家农场,组织全院人员轮流参加农场劳动,种粮、种豆、养猪、养鸡、加工豆制品;各系也办起小型畜牧场。李懋之拿出当年筹办学院时的干劲,发挥山西人会理财的特点,带着军需处处长杨进和副处长申东初,风风火火,四处奔波。学院组织了打鱼队到松花江和兴凯湖捕鱼,又组织打猎队到内蒙古草原打黄羊。1961年初,李懋之跑到北大荒最东边的密山农场联系投资,哈军工当年投了40多万元,年底密山农场就拨给学院40吨大豆,学院留下了25吨,另15吨上交国防科委,聂帅闻讯十分高兴。

纵观李懋之在哈军工的工作实践,他始终是属于具有开创精神和脚踏实地干实事品质的业务型干部,他从不讲大话,实事求是、兢兢业业、忍辱负重是他一贯的品格。

他密切联系群众,从来没有当官的架子,非常随和。20世纪50年代末,家里有一台苏制的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附近的干部和工人常到李家看电视,家里就跟小电影院似的。大女儿李莉回忆说,我在哈十三中的同学,不管家远家近,周六都常来看电视,太晚了不能回家,就在我家打地铺,爸爸总是笑眯眯地欢迎他们。

1961年3月16日,陈赓院长在上海溘然长逝。正在内蒙古看地形、考察哈军工后方基地的李懋之从广播里听到噩耗,通宵流泪,不能成眠。次日急返学院,下车后直奔陈赓灵堂,放声痛哭,第三天就去北京参加老首长的吊唁活动。陈赓之死给了李懋之沉重的精神打击,他决心继承陈赓遗志,为哈军工的发展壮大鞠躬尽瘁。

然而,几年后,随着国家形势的剧烈变化,哈军工开始走下坡路,被列为全军“不突出政治”的落后典型,李懋之为哈军工的前途而隐隐不安。果然,1965年秋,林彪下达命令:哈军工退出部队序列,集体转业。犹如晴天霹雳,哈军工全院人员悲伤不已。上面原定1966年1月1日全院脱军装,院党委研究后认为时间太急,准备工作来不及。受院党委委托,李懋之去北京,请示聂荣臻、叶剑英、刘伯承三位老帅,希望能把时间后延三个月,三老帅都同意,后经周总理点头,哈军工迟至4月1日才脱下军装。

哈军工改制后,李懋之的工作要随之变动,他接到指示,不脱军装,到军委等待分配,谁也料想不到,“文化大革命”轰然而起。

九、艰难岁月,铁骨铮铮战鬼蜮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李懋之就靠边站了,他去北京找总政干部部,要求分配工作。

部长袁子钦对他说,现在乱哄哄的,根本谈不上干部的分配,原来考虑让你到新成立的兵种“二炮”去工作,现在搁起来了,什么时候下命令,我也不知道。你就不要回哈军工了,到疗养院待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