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将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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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飞将军”传奇——记唐铎将军(1)

一、留法勤工俭学

晚清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在湖南省益阳县岳家桥乡一个有五兄弟、三姐妹的唐姓贫苦大家庭里,诞生了一个瘦弱的男婴,取名灵运,字金城,他即是后来的飞将军——唐铎。

唐铎的父亲唐炳星曾有过功名,因痛恨清廷官场腐败,不仕而归田,务农之外兼开一蒙馆,教十多个蒙童。四岁的唐铎就在蒙馆中识字念书。父亲见过大世面,正直敢言,思想开放,对幼年唐铎的成长影响很大。

唐铎的母亲刘氏勤劳朴实,每天除了繁重的家务劳动,还要上山打柴、下地种菜,艰难地维持一个多子女的大家庭。唐家良好的家风,给童年的唐铎留下深刻的烙印。

辛亥革命之后,社会变革的新风吹向三湘四水。1915年,唐铎11岁时,在父母的支持下,离家到九十多华里外的省城长沙求学,先在方知小学读书,后转入湖南第一师范附小。在这里,他经常见到毛泽东、蔡和森等年长的大哥哥们集会,指点江山,纵论国是,探讨拯救中国之良策。

唐铎受到进步教师肖子璋(即肖三)、陈绍林、李维汉等人的爱国主义教育,懂得了许多救国救民的大道理,初步树立起以身报国的远大志向。

1917年冬,唐铎从一师附小毕业后,家中经济困难,无钱供他继续上中学,无奈,他只得返手艺。失学的痛苦时时折磨着这个胸怀大志的少年,他常常身在田垄,引颈远眺青山白云,心中渴望重返学堂,继续学业。

1918年夏秋时节,他收到了新民学会会员陈绍林老师的信,要他去参加蔡和森等人组织的留法勤工俭学预备班学习。这天降的喜讯让唐铎欢呼雀跃,全家人也为他高兴。唐铎告别父母兄姐,匆匆赶往省城,与二十多名青少年会合,在陈绍林的带领下乘火车抵达河北保定。早在这里等候的蔡和森带领他们走进高阳县布里村留法勤工俭学初级预备班。功课很紧,要学习法语、国文、物理和工艺技术知识,同时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启蒙教育。虽然生活清苦,但唐铎和同学们刻苦用功,情绪饱满。

1919年春夏之交,预备班挑选唐铎等几位同学到北京,经毛泽东、蔡和森的介绍,住进地安门外豆腐胡同9号北大教授杨昌济先生(杨开慧烈士之父)的宅院。此时,正值五四运动高潮,唐铎与法文专修馆的同学们一起,满怀激情走上街头,参加了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1980年,晚年的唐铎在《回忆我的良师益友——蔡和森同志》一文中说,那天他们在新华门前的院子里坚持了一天一晚,晚上就露宿在那里。

五四运动的战斗洗礼,成为唐铎后来走上革命道路的催化剂。

1920年5月,16岁的唐铎与肖三、赵世尖、陈绍林、傅钟等百余青少年到上海,乘法国邮船“阿拉伯西号”赴法勤工俭学,经过四十多天的航程到达法国,被分派在巴黎南部的蒙达尼中学补习法语,后到圣太田地区的列芙列夫汽车工厂做工。少年郎唐铎留法期间,在蔡和森、向警予、蔡畅、李富春、李立三等大哥哥、大姐姐的教育影响下,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克思主义,认定了只有靠马克思主义才能救中国。他参加了李维汉、李富春、张昆第等组织的“工学世界社”,也经常随蔡和森等在市内一所公园参加留法新民学会会员的集会,讨论各种问题,特别是中国的出路问题。

唐铎参加了留法勤工俭学学生于1920年7月召开的蒙达尼会议,和同年秋冬时节召开的“工学世界社”全体社员大会;勇敢地参加了由周恩来领导的留法勤工俭学学生为争取生存权、求学权的巴黎“二八运动”;1921年9月20日,在进占里昂中法大学的斗争中,中国驻法公使勾结法国政府出动武装警察将勤工俭学学生包围起来,唐铎同蔡和森、李立三、陈毅等104名学生代表被押上囚车,囚禁在附近一座兵营里。

事后以“过激分子”从事布尔什维克活动的“罪名”,把他们遣送回国。10月13日深夜,唐铎同蔡和森等百余同学被押上火车,送至马赛港。翌日黄昏,汽笛长鸣,一条开往中国的邮船驶向波光幽暗的地中海,一群优秀的中国青年怀着一腔忧愤被逐出号称“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兰西。

二、中国第一批“空中骄子”

唐铎回国后,在上海中国公学商科和中法通惠工商学校学习一年多,民国大佬谭延闿为网罗湘籍人才,要他去湘军中当军官。然而,唐铎志在云天,他认为发展航空事业是中华民族复兴图强的重要途径,执意要学习飞行技术,实现“航空救国、扞卫共和”的理想。当时孙中山大元帅府航空局在广州设立了飞机制造厂,1922年底,在谭延闿的介绍和航空局局长杨仙逸的帮助下,唐铎奔向广州,来到大沙头那家飞机制造厂。唐铎有点失望,那不过是个飞机修理所,尽管不理想,他还是留下来,当了一名实习生。这样,1923年春,唐铎开始踏上航空之路。

飞机制造厂里聚集了一群献身中国航空事业的俊才,不久,杨仙逸与飞行人员合作,用从国外购买的部件及设备,千辛万苦自行装配了第一架国产军用飞机——“乐士文号”。在观摩试飞的那天,唐铎有幸目睹前来参加试飞仪式的孙中山先生与夫人宋庆龄,宋庆龄亲自登上这架双翼螺旋桨飞机,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上天试飞的妇女。

1924年春,国共合作使广州成为大革命的中心,青年唐铎在飞机制造厂加入了中国国民党。同年9月,孙中山大元帅府在大沙头飞机制造厂附近成立了一所军事飞行学校,它是国共合作所开创的中国第一个航空事业的摇篮。唐铎和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共产党员刘云等十人被录取为第一期飞行学员,他们成为近代中国历史上首批“空中骄子”。刻苦学习一年后,唐铎熟练掌握了飞机驾驶技能。在此期间,他经历了东征陈炯明、平定刘(震寰)杨(希闵)叛乱,以及沙基惨案、廖仲恺遇刺等重大事件,亲眼目睹了帝国主义列强疯狂屠杀中国人民的血腥罪行,更加激发了他彻底铲除帝国主义,走俄国十月革命道路的坚定决心。

1925年夏,唐铎从军事飞机学校毕业时,广州革命政府选派唐铎、刘云等六人去苏联空军学校学习。8月底,在刘云和苏联顾问李靡的带领下,从广州动身,乘船到上海,途中唐铎给他年迈的父母写了一封信:“儿子此回负笈远游,志在求学,家中各侄儿宜使出外谋生,切不可以死为惧,人生固一死也,在家岂有不死者?因噎废食实不明之甚也。”表达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远大抱负。

海轮从上海起航,穿越烟波浩渺的大洋,月余才到海参崴,再换乘火车,于10月抵达冷风扑面的莫斯科。唐铎与伙伴们瞻仰了列宁墓地,游览了市容。一个星期后,他们获准到莫斯科南郊的空军第二飞行学校学习,从此,唐铎成了苏联红色空军学校的学员。

三、在苏联的坎坷人生

1926年2月,经刘云等人介绍,唐铎在莫斯科东方大学中共旅欧支部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7年4月间,从第二飞行学校毕业的唐铎又被派到一所空中战斗学校学习。此时传来了蒋介石背叛大革命、屠杀工农大众的可怕消息,7月间又传来了“宁汉合流”、汪精卫叛变的消息。不久,苏联方面向中国留学生宣布:蒋介石来电报,要求中国留苏人员一律限期回国,到南京报到。同时还宣布:中国同学愿意回国的,绝不挽留;不愿意回国的,可以继续留下深造。在重大政治变动面前,唐铎感到从未有过的惆怅和失望,留下来意味着从此失去国内的经济支持,而且前途未卜。他茶饭不进,心神不宁,有许多夜晚遥望南天,耳畔依稀响起湘江和珠江的涛声,他怀念自己的祖国和家乡的亲人。最终,他决定留下来,尽管尚未得到党组织的通知,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的刘云。

1928年底,掌握了三种战机驾驶和空中作战技能的唐铎顺利毕业,被授予苏军空军中尉军衔。翌年初,他奉命进入第三飞行学校和空中侦察学校学习,1929年8月毕业后,唐铎被分配到驻防斯摩棱斯克的空军第6旅第18飞行大队,任中尉飞行员。在紧张的训练中,唐铎要完成空中射击、投弹、测量、跳伞和夜间起飞降落的课目。

是年底,唐铎从刘云处获知,莫斯科的中共旅欧支部已被撤销,因为苏联不允许外国党组织的活动,各国共产党员可以加入苏联共产党。为了不中断组织关系,唐铎立即向空军第18飞行大队提出入党申请。经过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的证明和五名联共(布)党员介绍,唐铎于1930年10月被批准为苏共候补党员,一年后如期转为联共(布)正式党员。

1932年初,唐铎又一次入学,在苏空军通讯学校学习半年,回部队后晋升为上尉,并担任旅通讯主任。1933年的十月革命节,莫斯科举行盛大的阅兵式,鉴于唐铎优秀的政治素质,娴熟精湛的驾驶技术,被任命为空军总领航,驾驶伊尔-5型飞机,率一百多架战机飞越莫斯科红场上空,极为出色地完成了此次光荣任务,斯大林等领导人检阅后十分满意。事后,在克里姆林宫的一个大厅里,斯大林设宴招待了全体飞行人员,这是唐铎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斯大林。

1934年初,唐铎考取苏联空军的最高学府——茹可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成为试读生,次年转为本科正式学员。他所在的空军兵器系,是专为空军空战研制武器装备的一个系。

1938年初,苏联“大清洗”——肃反运动带着血腥气味铺天盖地而来,竟殃及无辜的唐铎。有人举报,唐铎曾为苏联同学辨认过一份日文药品说明书。其实那不过是流传世界各地的日本“仁丹”广告,而“仁丹”两字本来就是中国字,唐铎念给同学听。

这不经意间的一件小事,竟使唐铎大难临头,他被苏联内务部怀疑为“日本特务”,不由分说,突然逮捕,同时宣布开除他的党籍、军籍、学籍。天上掉下来的无妄之灾对唐铎精神的打击不言而喻,他忍辱含垢,在铁窗中度日如年。监禁一年之后,才允许唐铎提供证人。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任弼时是唐铎湖南一师附小同学,而在苏联文艺界有相当知名度的中国作家肖三则是唐铎的老师。幸亏这两位熟人正在莫斯科,唐铎拿到他们的证明信件,又经共产国际执委会总书记季米特洛夫的帮助,终于在1939年1月走出冤狱,孑然一身的唐铎何以为生?中国同志帮助他找了一份工作:为来莫斯科治病疗养的贺子珍等中共高级干部当翻译。几经周折,他幸运地被苏共平反了。1940年夏,唐铎获准复学,插班到三年级继续学习。同年,因为唐铎在苏军服役长达15年,苏联政府授予他红星勋章一枚。遭受冤狱之灾的唐铎,倍加谨言慎行,处处小心。

四、驾驶战鹰打击德国法西斯

1941年6月23日清晨,收音机里传来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沉重的演说:“德国法西斯背信弃义,已向苏联发动了进攻……”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顿时,学院内人声鼎沸,大家纷纷要求上前线。唐铎义愤填膺,他和同学们一起联名写信给斯大林,要求参战杀敌,但未得到上级的答复。不久,唐铎随茹可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东迁乌拉尔山区。

1942年8月,唐铎以优异成绩从茹可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本科毕业,获得航空军械工程师职称。一年后,他与一位美丽活泼的乌克兰姑娘瓦·依·戈妮娜异乡邂逅,姑娘是同楼办公的一位机要打字员,生于1915年。她一见到眉清目秀、气质不凡又忠厚朴实的东方小伙子就喜欢上了,一遭生,两遭熟,他们俩双双坠入爱河,明确了恋爱关系。不久,唐铎被分配到利比茨克一所空军高级军官学校,任空中射击教研室少校教官。唐铎任教的这所高级军校是专门培训从前线空军部队抽调来的师团一级军官。

唐铎执教三十多种课程,他学问渊博,在教学中一丝不苟,深得校首长的信任和好评,也赢得广大学员的尊敬。不久,他被晋升中校主任教官。

1944年6月下旬,校领导宣布命令,多次请缨杀敌的唐铎被批准上前线反击法西斯,他被任命为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第一空军集团军第74团实习副团长。在苏联生活了近20年的唐铎终于放下教鞭登上战机,已进入中年的唐铎,像小伙子一样驾驶战鹰冲上蓝天。唐铎与30多位同事到达斯摩棱斯克州时,他发现74团的好多位军官、飞行员都曾听过他的课,是他的学生。师生在前线重逢,令唐铎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