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军东征
7675900000056

第56章

徐海东勒马挺立于古交山梁之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山下地形,说:哈哈,你们看太原城的气势很大哟!

陈杰在一旁插话:据说这地方出过好几个皇帝呢!

程子华放下望远镜,说:是啊!太原,又名晋阳,素有“龙城”之称,汉文帝、唐太宗都发迹于此。

周士第说:李世民和他的父亲李渊,就是从太原起兵反隋,建立起大唐王朝的。你们看,太原是个大盆地,我们现在就站在这个大盆的边儿上。

陈杰说:既然来了,咱就不能空跑一趟,索性到大盆里去洗个澡,向阎老西筹一笔抗日救国款。

徐海东放下望远镜,笑一笑说:阎老西爱财如命,向他筹款是个比较麻烦的事,不过,咱们既然到了他的家门口,敲一敲门,跟他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嘛!

陈杰说:首长,让我们团打头阵吧!

徐海东点头道:好,先在太原近郊打一下,让老阎心惊肉跳一回。

太原近郊晋祠大门内外,红墙绿瓦,香烟氤氲。两个杂役正在门口扫地,突然,远处传来激烈的枪炮声。

一群晋绥军边打边退,杂役见状赶紧躲入祠中,随手关紧大门。

晋绥军上前用枪托砸门,边砸边喊:秃驴,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扔手榴弹呀!

僧人隔着门乞求:老总,千万别扔炸弹,阎长官经常要来上香呢!

陈杰率领一队红军骑兵冲了过来,晋绥军顾不得入祠,胡乱打了几枪,扔下几具尸体,其余仓皇而逃。

一部分红军乘胜追击,一部分在晋祠周围搜索残敌。

红军抗日先锋军左路军前锋进逼太原近郊的消息迅速传来。

毛泽东手拿一份电报,对叶剑英说:据我所知,太原这个唐叔虞祠是北魏遗存,庙里供奉的是周武王的夫人、周成王的母亲,也就是姜太公的千金哟。

张闻天说:北魏距今一千五百多年了,算得上珍贵文物喽。

毛泽东严肃地说:剑英,请你立即电告海东同志,告诉部队不得随意损毁文物,一定要保护好晋祠的一草一木。

叶剑英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红军部队集结于晋祠门前广场。

陈杰站在台阶上,大声说:同志们,晋祠是千年名胜古迹,军团首长传达毛主席的命令,要求我们严格遵守纪律,小心保护国家文物,不得随意闯入古庙和园林之中,不得损毁一草一木,听明白了吗?

战士们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祠内的僧人闻言,相互对视:阿弥陀佛!

红军前锋进抵晋源的消息震动了太原。

阎锡山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陈诚、杨爱源、李生达、王靖国、孙楚等人神色紧张。

阎锡山一拍桌子,说:共军已到晋源,兵锋直指省城,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阎锡山环顾左右,对陈诚说:辞修,你是委员长派来的“钦差”,你先说说看。

陈诚指着地图,说:共军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他们先以小股部队攻打洪洞、临汾,以吸引我军主力南下。再派其主力突然向北,经介休、文水、交城,直趋省城太原,妄图乘虚而入。

李生达点头附和:声东击西是毛泽东在江西惯用的诡计,这支由南而北的共军来势凶猛,很可能是毛匪从江西带出来的嫡系部队——林彪军团。

杨爱源:听说这个林彪也是黄埔出身?

陈诚点头道:林彪是黄埔四期生,北伐时在第四军叶挺独立团当连长,寡言少语,但用兵极其狡诈,二十几岁就当上了军团长,颇受毛泽东器重。

阎锡山:这么说,打到晋祠附近的可能是林彪的人马?

陈诚说:目前还难以断定。这次东渡的共军,除了林彪的一军团,还有个十五军团,领头的叫徐海东。

阎锡山问:听说那个徐海东是个下窑的出身?

陈诚回答:没错,这个徐海东早年混入国民革命军,大清党时漏网跑回老家下了窑,后来又拉起队伍搞暴动,是个麻烦难缠的主儿啊!

阎锡山说:林彪也好,徐海东也罢,反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都得打起精神来,小心对付!

杨爱源说:我建议全城立即进入战争状态,白天戒严,夜晚宵禁,严防共军渗透入城。

阎锡山点点头:大街小巷都要做些准备,让他们进得来出不去。

落日余晖映衬着太原首义门,来往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一名军官跳下来,大声说:快关城门,全城戒严,严查过往行人!

守城士兵强行关闭城门,许多进出城的老百姓顿时乱作一团。

傍晚,太原绥署门前,气氛紧张,如临大敌。

一群晋绥军士兵正从卡车上卸下沙袋,在绥署门前垒成防御工事,架上轻重机枪,严阵以待。

杨爱源对几名军官下令:所有重要街道路口、机关衙署,都要设置路障街垒,并派重兵守卫。一旦红军攻城,势必要有一场激烈大战,大家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众军官立正:是!

红军抗日先锋军左路军打到太原郊区之后,突然挥师吕梁山脉,兵锋直指娄烦、静乐、岚县、兴县、岢岚……与此同时,林、聂率右路军在晋西南的战场上,一路奏凯,先后斩断同蒲路,长驱直入,包围洪洞、赵城,奔袭临汾、霍县、古县、安泽、浮山、新绛、侯马、乡宁、大宁等地,牢牢掌握着山西战场的战略主动权。

阎小川在石楼城头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扭头对钱继武说:看来这回红军是真……的撤走了,哎,你说上边一会儿说红军……主力在临汾,一会儿又……又说到了太原近郊,这红军又没长翅……膀,他还能飞……来飞去的?

钱继武说:我听说毛泽东在云贵川跟老蒋兜圈子,神出鬼没的差点没把老蒋鼻子给气歪了。

阎小川问:你说,毛泽东会不……会藏在咱石楼附近,压、压根儿就没走啊?

钱继武摇摇头:这……我可说不好,但也未尝没有一点可能。

阎小川说:上面让我们夺……夺回黄河渡口,我看,这事你……考虑一下。

钱继武点头:丢失河防是我们的耻辱,重新夺回河防阵地,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四江村继续进行,洪光率特务团战士在四江村口警戒。

张闻天说:这次我们的政治局会议前后换了四个地方,断断续续开了七天,今天进入最后一项议程。下面,请毛泽东同志作关于统一战线问题的报告。

毛泽东说:同志们,当前我们的方针是,不但要把民族改良主义与民族反革命派区别开来,而且要把民族改良主义的左派和右派区别开来,要在“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下,使民族改良主义中的右派同蒋介石进一步分离,使其中的左派同蒋介石决裂,同民族革命派的左翼建立坚固的同盟……

赵虎和钱继文伏在土坡上监视着县城方向的动静。

钱继文:赵虎,毛主席和中央领导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开会,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赵虎满不在乎地一笑:这算啥?长征中我们在云贵川“四渡赤水”,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打穿插,就像玩藏猫猫,那才够刺激!

钱继文瞪大眼睛:就像藏猫猫?

赵虎说:瞧,你还不信吧?毛主席说,这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

钱继文恍然:毛主席真是了不起!

洪光悄悄走过来,问:有什么情况吗?

赵虎说:有!

洪光问:什么情况?

赵虎扮了个鬼脸:我饿了……团长。

洪光一笑:待会儿首长们开完会,周副主席他们要回陕北,你干脆跟他一起回根据地去,吃得饱睡得香!

赵虎忙说:报告团长,我不饿了。别、别撵我走,我哪儿也不去!

中午吃饭时,毛泽东接着说:关于领导问题,我们认为,同国民党军队的谈判指导应集中于中央军委,与国民党的谈判则集中于中央常委,两方面的谈判均由常委会统一协调。我和洛甫、恩来同志研究,决定恩来同志作为全权代表同张学良进行谈判。

周恩来表态说:我会全力以赴,不负重托,完成好与张学良和谈这一使命。另外,冯雪峰同志作为中央特派员将前往上海,以恢复中央与上海地下党的联系。

张闻天说:同志们,明天我和恩来、稼祥、博古等同志,将渡河返回陕北根据地,中央政治局将由山西转回陕北办公,不再随东征红军行动了。老毛和老彭留下,继续指挥红军抗日先锋军在山西作战。

毛泽东动情地说:说实话,我和老彭都舍不得你们走啊!可是,陕北还有大量繁重的工作等着你们去做,我们只能暂时分开了。

东厢房里,刘英一边哼唱着《十送红军》,一边收拾东西。

贺子珍拿着一个小本子进来,说:刘英,这是你的本子吧?

刘英接过去,高兴地说:我找了半天,还以为丢了呢。怎么跑你手里去了?

贺子珍说:哼!自己丢了东西,人家完璧归赵,你不但不谢,还倒打一耙,你是猪八戒它二姨呀?

刘英忙笑着说:哎哟,对不起,姑奶奶,奴家这厢给您赔礼了。

贺子珍大笑:这还差不多。哎,刘英,你这破本子上都记得啥呀?

刘英翻开本子,说:倒也没啥,就是咱们一路走来的流水账。你看咱们过河第一天住在石楼县留村,然后是张家塔、西卫村,后来又到了交口县住在水头村、大麦郊、郭家掌、西庄、上贤村……我都记着呢。等将来革命胜利了,我还想根据这些写回忆录呢。

贺子珍说:哎,刘英,听说今天会议结束了,政治局领导就过河回陕北了。

刘英问:洛甫要回陕北,主席走不走?

贺子珍摇摇头:他肯定要留下来指挥部队。

刘英又问:那你呢?也留下来陪他?

贺子珍一笑:我嘛,无所谓!

刘英嘴一撇:哼,又唱高调。真让你离开老毛,我看你没准还要哭一鼻子呢!

贺子珍扑过去:好你个刘英,竟敢挤对我……两个女人在炕上嬉闹着笑成一团。

翌日晨,四江村外,朝霞灿烂。张闻天、周恩来、博古、刘英等勒住战马,深情地回望山脚下那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却见毛泽东、彭德怀、贺子珍、尹洁、洪光等依然站在村口目送着他们。

尹洁高喊:刘——大——姐,路上小心!

刘英挥一挥手,高声喊:放心吧!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毛泽东、彭德怀微笑着摆一摆手。

石楼县衙里,杨静安一边用扑克算卦,一边听莫世魁汇报。

莫世魁说:昨天夜里俺潜回义牒镇看了看,红军大部队是不见人影儿了,可游击队和工作团的人还没有走完,俺差点叫人给认出来呀!

杨静安问:小学校你去过了?

莫世魁忙说:大门锁着,进不去。不过,俺听说那个姜小姐她……

杨静安急问:她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莫世魁说:她……不在了。

杨静安一惊:不在了,什么意思?被红军掳走了?

莫世魁忙改口道:不是!她,还有那个枣花,全他妈的跟上红军跑了。

杨静安“啪”地一拍桌子:不!不可能!你说枣花跟上红军跑了,这我相信。可姜家是什么人家?书香门第,吃穿不愁啊!她一个大小姐,凭甚要跟红军跑?

莫世魁顿时张口结舌:这……

杨静安有些心烦意乱,便下了逐客令。莫世魁知趣地赶紧走了。

杨静安想蒙头大睡一觉,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姜玉涵的影子。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杨静安无奈地睁开眼睛,悻悻地说:请进!

木村推门进来,坐下开口道:静安君,我发现了一个重大机密。

杨静安问:什么重大机密?

木村不紧不慢地说:事关钱氏家族安危,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静安眼珠转了转,一笑说:怕甚?讲!

木村附在杨静安耳边嘀咕,杨静安先是一惊:你看清楚了,是白掌柜?

木村忙说:我用高倍望远镜,还能看不清楚?再说那位白掌柜,我也不是见了一两回了。

杨静安听出木村话有玄机,笑道:木村君,功夫不负有心人呐!你为本县——不,应该说是为阎长官立下奇功一件。

南京总统府门前,岗哨林立,戒备森严。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总统府大门,在一座西式洋楼前停下,一位副官打开车门,何应钦抬腿刚刚下车。

副官说:何部长,委座正等着您呢。

何应钦答应一声,心事重重地走进小楼。

副官推开蒋介石办公室的门,毕恭毕敬地说:委座,何部长来了。

说话间,何应钦已经走进来,脱掉帽子递给副官,走上前去说:委座,我刚下飞机,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蒋介石凝视着地图,愁眉不展,开口道:敬之,山西那边的情况越来越复杂,我隐约有一种担心呐!

何应钦沉默片刻,说:委座是担心那个土皇帝别有用心吗?

蒋介石点点头,说:这个人身上商人气息实在太重了,事事留心,处处算计,什么原则、信仰统统都可以拿来做交易。在他心目中,日本人、共产党、中央政府没什么不同,都可以用来做筹码。

何应钦说:实在不行,就让李生达另起炉灶……

蒋介石叹息一声:时机尚未成熟,弄不好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何应钦眨一眨眼,说:那就没法治他了?

蒋介石思忖半晌,说:我准备在开封召开一次国防军事会议,你以军政部名义给阎锡山、张学良、杨虎城、宋哲元发电,请他们届时赴会。

何应钦点头道:我明白了。

1936年3月21日,毛泽东、彭德怀率中路军由西庄村向交口县西南部转移,经回龙、茶坊、田庄,行程约二十五公里,到达交口县南部的康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