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个信佛之人,母后刚生孩子不久。太后很高兴便命人卜卦,谁料他说阳儿会夭折,如果活得过固然是好事,活不过会破坏后宫的风水,而太后也相信了,正如他所说的,阳儿快夭折了,所以太后叫人带走他。”皇后情绪越发激动,眼眶微微泛红。脑子中忆起了母子离别的那幕。
森冷的夜晚,寒风阵阵,怀中的小儿子奄奄一息,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再也不哭不闹,痛苦得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抉择。
太后意旨断不可违,直到奶娘从从她手中无情抱走她的儿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崩溃,他们相处的日子不多。可那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儿。她的亲生骨肉,即使快要天人永隔,她也想陪伴他走过。
可现实太过残酷,她无法保护那可怜的孩儿,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现在她后悔了。他何去何从,葬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唯有每个月固定去放水灯,祈祷她的孩儿。
痛苦离别的场景一闪而现,皇后隐忍不住掉下了伤心的泪水,虽然时常做梦都有梦见他,但觉一醒她的梦都破碎了。她伸起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母后好想他。”
听完皇后的一番叙述,云冷月神色凝重,潭眸中划过一丝复杂郁愤。“皇祖母太过分了。”母后虽然很少在他面前提过弟弟。其实无意中他早已知道了不少,因为有时看到她对物发呆,自言自语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可想而知那个奶娘必定是将他遗弃在宫外,然后被神人救走。才会免遭夭折的命运。这亦是他不可避免的劫数。
倘若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抱出宫去,一直留在母后身边,他不是会死?造化弄人啊。
“我虽然也怨太后,但是她老人家怕不吉利才会狠心这么做,你看她不是很宠你这个孙儿。”皇后哽咽道。身处在后宫中,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可是儿臣并不稀罕得到她的宠爱!”云冷月愠沉回言。如此狠心的人宠他又如何?一想到上次她想拆散他和紫瑶,另寻婚配。心里就不打一气,他宁愿不要这个皇祖母,也要保住他的爱人。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不能左右他们的感情。
皇后双手平放在桌上,连连叹息,“要是阳儿也在的话,那该多热闹。”
此生此世,谁也想活得快乐,活得无怨无悔,一家团聚,儿孙满堂,这是她希望的,如今团聚不了,只得指望他们抱孙子了。
这时,紫瑶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双手搭着她的肩上,笑道:“母后或许阳儿还活着呢,所以别伤心!”神风就是她的阳儿,如果皇后知道她的孩儿并没有死,肯定会很高兴,倒时候将他逮来,他们母子便可以相认。
皇后终于破涕而笑,伸手向后拍了下紫瑶的柔荑,知晓她是在安慰她,她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很少有孩子能够逃脱夭折的命运,“但愿如此!”
“母后,瑶儿说得对,相信不久他会回来的!”云冷月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皇后点了点头,见儿子再次这样说,虽然明白不太可能,但是好比伤心,不如每天带着期待,希望苍天怜悯,让她失而复得,那就更好了。
“月儿上次你陪母后放水灯,过几天我们在相约一起去如何?”皇后莞尔一笑,提议道。
“儿臣什么时候陪你去了?”云冷月怔然反问,有些不解。
死不承认?皇后冷不防轻点下他的额头,“别不好意思了,你这孩子那天真反常,问了一大堆关于你弟弟的事,还头一次抱着母后撒娇,讲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叫母后唤阳儿,说阳儿一定会回来的!说他已经收到那些水灯了!你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哪有!”云冷月一头雾脑,他敢保证他从来没跟她去过,除非那个人是他的胞弟,母后肯定认错人了,所以把他当成他了!要他抱着皇后撒娇,这绝对不可能!
从小到大,独立懂事,长年生活在逍遥居,只想专心习武练萧,活得逍遥自在。其实那年离宫他也舍不得母后,但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不曾在她面前哭闹。
这时,皇后站起身走向他,一把抱住了儿子,笑道:“儿啊,你也别害羞!”有点怀恋那时的孩子,他直到会走路时,压根也不给她抱下,每次想偷偷抱他,结果都被他打掉。并且丢给她一句话,月儿会走路,母后不许抱我!
明明就是个小不点,却装得得像个大人一样,可到后来,她无意间听到他和老三老五再说话,他们拿着东西在玩耍,他则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他们时常问他,是不是惹母后生气,要不然为什么不抱他。而他只说不想让母后辛苦。所以不让她抱。
儿子很懂事,为她着想,让她很感动!可是那小小的身体才一丁点重量,居然不然她抱抱,这点让她很不甘!
突来的熊抱,使得云冷月果断挣扎,被自己的女人抱还差不多,长这么大还被亲娘抱,那就太过了。差点透不过气来,“母后,你正经点!”
“你这孩子,让母后抱抱嘛!好满足下我多年来的愿望!”皇后抱紧了他,小时候抱不到,唯有长大再来!
两母子在那边折腾了一阵。某人的抱怨声连连。
“母后,再不放手,儿臣可要生气了!”
“好月儿,再让母后抱一会儿!”
“哈哈哈。”紫瑶捂着肚子狂笑不止,百年一见的场景,那些家伙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稍久之后,皇后适才满足地放开他。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便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椅子上。
云冷月眸色阴沉,紧蹙的眉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快,走到紫瑶身边拉起她正想往外走。
“月儿等等,要记得每天都喝补药啊!”皇后讪讪一笑。
一提到那个补药就全身来气,云冷月停住了脚步,蓦然转身看向她,“儿臣身体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喝那种东西,况且你想要孙子的话,很快就会有了!”
“那母后等着你们好消息!”皇后兴致勃勃回道。儿子都这样说了,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云冷月沉颜舒展,幽深的潭眸游移到椅子上,嘴角微勾,“母后,等下叫人将那箱衣服搬到儿臣的寝宫。瑶儿很喜欢!”
“云冷月你。”紫瑶双颊顿时绯红如花,恶瞪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喜欢这么暴露的衣服,是他喜欢才对。该死的男人硬要将她拉下水。母子俩一样坏!
皇后挑着眉头,暧昧的冲他们笑道:“母后也是这么认为,你们放心吧!”
“儿臣告退!”他拉着紫瑶离开了延凤宫。
两人拉拉扯扯,迈步在花园中。
云冷月揽住了她的腰肢,俊容笑意不改,陪她一路悠哉赏花聊谈。
一路上,紫瑶板着一张臭脸,任他怎么逗她都笑不出来。反倒哀声抱怨。想惩罚打他又不行,人家现在是病人。如果像昨天那样击痛他,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
云冷月眸子淡敛,宽大的手上抚摸上她的腹部,打趣道:“瑶儿,为了宝宝你绝对不可以生气!”
紫瑶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冷哼了几声,“我又没有怀孕!还宝宝!宝宝!”
很显然月事迟了很多天,今天也没来,但不代表就是怀孕,再说她肚子什么都没有感觉,吐的迹象更没有。是他太过敏感,想太多了,说不定明天来了,就粉碎他的想法了!
“我感觉你快了!因为我和那对宝宝心灵相通。”云冷月笑意轻扬,修长的手臂上移搭上她的肩头。
紫瑶无奈地皱紧眉头,他的男人又不是神医,竟然能如此肯定,两人各执一方,她索性不搭理他的话。继而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即刻转移话题,“月,既然母后这么想你弟弟,不如我们将他逮回来,然后在给她一个惊喜如何?”
“不妥!”云冷月摇头轻叹。点着她的鼻尖。“我又何尝不想团聚,但我们得尊重他的决定,上次和母后去放水灯的是他!他对母后说会回来,必要时自己会出现,我们不好插手!”
紫瑶抬眸望向了他,幽幽笑道:“你的弟弟真狡猾,连你的母后也被他蒙了!还误认是你在撒娇!”一想到云冷月被皇后欺凌的样子,不禁乐得大笑出声。
“不许笑你的男人!”云冷月愠淡扬言,对于刚才的糗事还耿耿于怀。
“我偏要!”紫瑶挣脱了他的钳制,跑向前方。
两人独自嬉戏了一会儿,突然间一阵悠扬的箫声传入他们的耳膜,使他们停住了追逐。
云冷月倾听着凄凉的箫声,越来越感到熟悉,“我的琉璃月。”
“是那个老狐狸!”紫瑶走回云冷月的身边。“我们去看看!”
两人相互对望,便循声走去。
树木繁茂,百花绽放,处处鸟语花香。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看他,一身华贵锦衣的落黎昕,优雅地执起琉璃月,静静地吹起它。
紫瑶半敛起眼帘,眸中划过一丝冷凝,“该死的老狐狸。”琉璃月就在他手中,还被他亲口吹着,心里极为不舒服!
落黎昕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树下的两人,眉峰不易察觉地挑了下,松开口停止了奏乐。
“郡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你不知道,我对你。”
紫瑶握紧了云冷月的手臂,冷睨了他一眼,对他的印象极差!在他们面前又想故技重施,想惹人误会不成?“对我的琴音魂牵梦绕,那可真是对不住了!”生冷的语气,挑衅的意味颇明。
落黎昕狭长的凤眸淡敛,划过一丝狡了与不悦,拨弄着桌上的琉璃月,对她的话一笑置之,她的琴音的确让他流连忘返,但更令他感兴趣的还是皇妹本身,她言语带刺,眉间冷傲自若,每次短暂见面总能激起他的驯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