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洗漱完毕,肖云跟往常一样开车前往分行,一般他会提早回办公室再吃早餐,一来是新官上任,干活热情空前高涨;二来也是避开早高峰时段的堵车,肖云觉得早上那么一堵,回到行里起码小半天都没心情干活。
在车里时电话响了起来,瞄了一眼来电号码,是关霓娜打来的,肖云微感意外,现在他也搞不清自己和关霓娜的关系是个什么状况,清了清喉咙,用平淡的语气接通了电话,“这么早啊,Nina,好久没见了。”
“早啊,现在得正儿八经唤你一声肖总了。”电话那头响起肖云熟悉无比的声音。
“Nina你就别调侃我了,有业务想叫我啥都行,没业务就是把我的脸叫肿了也没用啊,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大行长还不清楚吗。”
关霓娜发出清脆的笑声,“你也别说的那么辛酸,咱们知根知底,怎么样,你这个大忙人晚上有空吗,还记得丁兆添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丁兆添肖云自然记得,他的公司力天实业,虽然把“实业”二字都注册到公司名称里,但实际却是做地产的,这两年更是蜕变成炒地皮的,这也算挂羊头卖狗肉的一种了。
上回也是关霓娜引荐,肖云帮忙介绍了一家信托基金放款给力天,还收了笔不大不小的居间费,“行啊,今晚我没约人,你们定好地方发个信息给我呗。”
挂了电话后肖云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自己和关霓娜既陌生又熟悉无比,两人都很默契的只谈业务,接着又寻思起丁兆添约自己是何用意,很快就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就是个资金掮客,“找我还能有啥事,就是想帮忙找钱呗,说起来这丁老板也太能折腾了,这才多久,上次那笔信托资金就用完了?”
回到办公室,肖云上网查了下力天的一些公开信息,又拿起电话,“苏总,我是肖云啊,帮我个忙呗,上次你们信托放款给了力天实业,后面的跟踪贷后报告能不能发一份给我?”
晚上,肖云如约来到嘉航中心,关霓娜和丁兆添已经在包房里泡起了功夫茶,肖云一进门,丁老板起身欢迎,虽然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但丁老板那敦实的身材总令肖云觉得有不小的压迫感。
“肖总,好久没见啊,听关行说你现在身居高位,是越来越风生水起,可不能就忘记了兄弟伙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
“丁老板说笑了,我有个屁的高位,在丁老板面前我就是个苦逼的金融民工,专门为你们大老板排忧解难的。再说了,狗都不会相忘,我怎么敢忘啊。”
丁兆添哈哈一笑,叫服务员赶紧上菜,又问道,“今晚是喝洋酒、白酒还是红酒啊?”还没等关、肖两人接话,“有关行这个美女在,要不今晚试试我带来的日本清酒?”
肖云点点头,“我都行,喝啥酒轮不到我说话,要听老板和美女的。不过美女搭配清酒确实靠谱,像一个名人就曾经说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一句话道出天下男人的两大心愿。”
丁老板高声说道,“服务员,把这两瓶清酒都开了,肖总啊,这酒号称是日本的茅台酒,价格也差不多,你们读书人掉书袋我听不懂,不过应该是配的上你刚才那两句诗的。”
三个人一边聊着,一份份菜品流水价般的端了上来,加上好的清酒甜而不糯,口感可以用脆甜来形容,而且毫不上头,三个人谈兴渐浓,尤其是丁兆添,大谈力天实业的光明前景。一会是布局健康产业的养老地产,一会是与农业局洽谈的养殖项目。
肖云心里暗想,“这丁兆添也忒能吹了吧,不知道这算不算企业家才能之一。”嘴上却说道,“丁老板这布局筹划是一等一的高妙,却不知道资金跟不跟的上。”
丁兆添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吓的肖云心里打了个突突,“肖总这话说道点子上了,这几个项目运转起来我是一点都不愁,就是要劳烦肖总出马,再帮我搞定一些资金上的问题。”
肖总心里问候了丁老板一声,不动声色的说,“丁老板,咱们过往合作十分愉快,Nina也不是外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来之前我也了解了下力天的财务状况,不容乐观啊。”
丁兆添神色不变,夹了块石斑鱼肉,淡淡的说,“困难肯定是有的,做企业吗,但咱们也不能光看到困难,毕竟力天账上屯了不少地,那也是优质资产啊。”
关霓娜举起酒杯,“肖总那是干银行的职业病,总是看到风险,所以嘛,我们注定只能打份银行工,没法像丁老板这样纵横一方。”
肖云也举杯应和到,“确实,说是职业病也没错。”接着又转向丁兆添,“房地产之所以能承受高额的融资成本,其秘密就是高周转,有些大型房地产商实际的融资成本已经去到接近年化20,但是他们不怕,为啥?因为今天拿地,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他们就可以销售回款了,这样持续的高周转,高额的融资成本就不足为惧了。”
说着,又抿了一口清酒,“但是力天不同,据我所知,力天屯了地之后,又抵押给了金融机构,套出资金去购买下一块地块,虽然丁老板手眼通天,拿地的成本很低,奈何地都屯着,短期内没法带来现金流入,但抵押借款的利息却得照付。这种模式,很容易造成现金流枯竭甚至资金断裂的。”
丁老板目光灼灼,似乎在等着肖云接着说下去,说实话,肖云还是很佩服丁兆添这种人的,他自问如果自己处于丁兆添目前的处境,是否还是可以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色,又或者这只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力天现有的几块地中,大多数都抵押率极高,东郊那块地明明只值两千万,硬是给丁老板抵押贷出了五千多万,其他的地块也大抵如此,只有最新拿下的那块地,市场评估值大概捌仟多万,是完全没有抵押的,如果我没猜错,丁老板是想把这块地也抵押出去,就不知道这次想贷多少?”
丁兆添又夹了块石斑往嘴里送,“什么都瞒不过肖总啊,那我就不在专业人士面前藏着掖着了,我想做高评估值,再看看用什么方法,怎么的也得给我贷出个一亿几千万出来。”
肖云说道,“如果一定要操作,给足好处,再承受高一点的利息,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丁老板想过没,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啊。”
丁兆添苦笑一下,“理是这么个理,但这停不下来啊,停下来就出大事了,刚才你不是帮我算了笔账吗,我大多数土地都用很高的抵押率从各个机构贷了款。”
见肖云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样子,丁兆添是何等人精,赶紧又问道,“咦,肖总有什么高招,赶紧教我。”
肖云拿起酒壶,慢条斯理的替三人都满上,“办法现成的就有一个,如果成功了,丁老板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千万富翁,哦不,应该是亿万富翁才对。”
丁兆添两眼放光,“什么办法?”关霓娜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娇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申请破产。”肖云举杯说道。